溫以遙的回答是一個吻。
他埋著頭,唇落在陸儘洲的嘴角,起先隻是親了一下,蜻蜓點水,想讓陸儘洲消消氣,因為他給不出答案。
結果這次的計劃失敗了。
陸儘洲沒有像平時那樣遷就他,一定要聽他說出來。
溫以遙忽然覺得天旋地轉,那是陸儘洲手臂一用力將他從抱變成了扛,然後走到沙發前,把他往柔軟的布料上一扔。
但陸儘洲的扔,是很有分寸的扔。掌心兜著他的後腦勺,把他丟進沙發一角時自己也隨即附身而上。
一個蠢蠢欲動的姿勢。
溫以遙躺得謹慎,問他:“就,不吃飯了嗎?”
陸儘洲看著他:“餓?”
溫以遙隻是稍一頓,就被陸儘洲搶奪了先機,“那就快點回答我。”
陸儘洲好像釋放了一些骨子裡的天性,控製欲,支配欲。
此前被他小心藏好的東西,現在從他暗下的眼神中有跡可循。
溫以遙眼皮稍稍一跳,雙手抵在陸儘洲的胸前,試圖為自己的猶豫不決找補:“我現在能給的答案也不代表以後,說了也是空話,沒什麼意義。”
他越認真對待陸儘洲的問題,就越覺得不能隨口回答。
哪有隨隨便便就說出口的永遠呢?
然而陸儘洲的膝蓋忽然擠進兩腿間,屈膝頂著他,頗有些威脅意味地說:“我想聽。”
“呃……”
“幺幺,彆管以後,現在說給我聽。”
“說……什麼?”
“說你喜歡,你想要。”陸儘洲用了點力,“說你可以毫無保留地屬於我,哪怕隻有現在。”
溫以遙揚了揚脖子,憋回去一聲低叫。
他覺得陸儘洲又開始耍賴了,前一秒還和他嚴肅地探討,現在就開始使用不正當手段逼他回應。
被頂得心裡發癢了,溫以遙也不甘示弱。
他張開五指,忽然抓住陸儘洲的衣襟,把人往下拽了幾分,兩個人眉心相對,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溫以遙伸出舌尖,在陸儘洲的下唇輕輕一掃。
陸儘洲怔了一下。
“不就是,這些招數……”
說著,溫以遙故意抬了抬腰,主動往陸儘洲身上蹭,兩個人緊挨在一起的地方都有了勢頭,他啞著嗓子小聲說,“誰不會?”
陸儘洲看了他很久,隨後無奈地勾了勾嘴角——
除了不肯回答他的話,溫以遙什麼都會說,什麼都敢做。
溫以遙不想把無法實現的話放在嘴邊,他一定要確認所有事情的安全性和確定性,才願意給出自己的態度。
這是個害怕給承諾的人。
陸儘洲埋下身,沒有接吻,輾轉來到溫以遙的脖子,血液鼓動,一起一伏間,表麵的皮膚卻光滑柔軟,讓人升騰起一股破壞它的欲望。陸儘洲的齒尖輕輕碾磨溫以遙的每一寸。
陸儘洲放棄了追問。
不想回答,就作罷。
他又一次在精神上放過溫以遙,但身體起了報複心。
他咬溫以遙的時候不溫柔,路過之處都留下了痕跡。
溫以遙時不時被疼一下,身體繃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撒手。
沙發空間並不比床,折騰起來更加累人。
但溫以遙好像有心服軟,再難受的姿勢也不吭聲。陸儘洲要怎樣就怎樣,平時不肯的,這下也全都不推辭。
他仰起頭時,細長的脖子會呈現一種漂亮的弧線,輕微凸起的喉結悄然滑動。
陸儘洲的手掌寬大,能將溫以遙的脖頸握住,掌心緩緩撫上他的下頜,淩利的指節抵在溫以遙唇邊,指尖忽然探入口腔,逼得他張開嘴,聲音傾瀉而出。這時再去咬那截脖子,身體很重的一下,溫以遙便叫得厲害。
這才算完成了一次小小的報複。
陸儘洲也沒有太過火,適時地饒了他。他知道,他們之間將會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磨合,他如果想聽溫以遙說出那個的答案,不知得等多久。
雖然惱火,也隻能克製。
最後的一個吻,把頭暈眼花的溫以遙喚醒,唇分開的時候,陸儘洲為自己的有失分寸道歉:“累不累?”
溫以遙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手癱在一旁,指頭都動不了。嗓子眼兒裡擠出一個字:“餓……”
陸儘洲笑,撈起他的腰,把人穩穩抱住:“先吃飯再洗澡?”
溫以遙半睜著眼,用了好大勁兒才說了兩個字:“……先洗。”
渾身都是汗,黏得厲害。
陸儘洲想了想,先把他抱去浴室,熱水放好,安頓了一灘軟泥似的溫以遙,再把小桌給他架上,拿出哄小孩兒的口吻:“邊洗邊吃,好嗎?”
溫以遙被溫水包裹,舒服地哼唧了一聲。
陸儘洲去了廚房,但時間有點久。三道菜都涼了,再熱也不大好吃,他給溫以遙弄了點好消化的,再拿上去的時候,溫以遙趴在旁邊好像睡了過去。
他走過去時,挺拔的身子忽然有一瞬間的塌下。臉上的溫柔也淡去很多,看著溫以遙,許久沒說話。
這段感情,說坎坷,但最後也順利。至少他們都回到了現實,重逢,在一起。好像並沒有太多阻礙。
但說順利,卻也坎坷。陸儘洲太珍惜溫以遙,就顯得步步緊逼。而溫以遙不喜歡依賴他,又顯得疏離。
陸儘洲把吃的放好,緩緩蹲下身子,手掌撫著溫以遙的臉,喊他:“幺幺。”
溫以遙沒反應,好像真的睡著了。
陸儘洲在猶豫,是要把他叫醒,讓他吃點東西,還是直接給洗乾淨了抱回臥室讓他睡。
正舉棋不定的時候,忽然聽見溫以遙閉著眼嘟囔了一句什麼。
“陸儘洲……”
“嗯?”
“我……”
陸儘洲沒聽太清,附耳過去。
結果溫以遙從水裡抽出胳膊,一串水花打在地上,手有氣無力地攀著陸儘洲的肩。
陸儘洲給他接住,看他這樣子不由失笑,以為溫以遙做了什麼夢:“醒了的話,先——”
“我今天很高興。”
溫以遙打斷了陸儘洲。他慢慢悠悠抬起眼皮,懶懶的聲音在浴室裡響起,“很高興一切是你,不是彆人。因為這樣,很多遺憾都不是遺憾了。”
他學著曾經受到的教育,渴望被愛,就先伸出手,發出想要被愛的訊號。於是手指勾著陸儘洲的衣領:“陸儘洲,你會永遠愛我嗎?不反悔,不改變。”
他仍然有一些死性不改的懦弱。
溫以遙像一生隻能遷徙一次的孤鳥,不敢隨意降落。
所以必須慎重,也必須思量。倘若決定了落腳處,這隻鳥就要永遠認定那一個地方,死也死在自己的選擇之下。
他必須要保證那裡是安全的。
因為他的一生都會棲息於此,去錯了也無法回頭。
好在,陸儘洲最會遷就他,並不在乎溫以遙這種命令式的請求。
陸儘洲可以永遠做那個先擁抱他的人:“我愛你,不反悔,不改變。永遠如此刻。”
陸儘洲的話說出來,好像特彆有說服力。
溫以遙甚至覺得,他是在念咒語,念出這句話,一切就定格了,一定會成真。
心裡的那股懦弱也被陸儘洲捏成了一個稍微勇敢的模樣。
溫以遙特彆開心地笑了。
他不會念那種咒語,但可以支配他的身體和靈魂。溫以遙從身體的酸軟中找出一點力氣,親了親陸儘洲的臉。
這隻鳥兒飛了很久,如今終於要落腳——
“我也屬於你,永遠,如此刻。”
*
駱曉叨是在第二天下午快五點,才聯係上溫以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