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的粉絲,溫以遙還沒有遇到過這種第一次見麵就對他叫得這麼……親切的人。
有點自來熟,過分熱情。
或許是因為來之前,對甄幼惟這個人做出過一些設想,所以看到對方笑容那麼燦爛,溫以遙下意識就覺得很違和,脖子一縮,往後退了一步:
“呃,咱們很熟嗎?”
甄幼惟走過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深深打量了一番溫以遙,從下到上的,笑容越發加深:“我對你很熟,希望今天以後,你也對我熟悉起來。”
“嘶……”溫以遙悄無聲息地牙酸了一下。
他不知道甄幼惟這人竟然是這樣騷包的性格,輕浮的話張口就來。
可能連陸儘洲也不知道。
上輩子差點跟陸儘洲訂婚的那個甄幼惟,聽說礙於自己在甄家的尷尬地位,在家族中行事一直非常低調,不愛出風頭。
他本人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陸儘洲也很少見他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
幾大家族的晚宴上,陸儘洲的缺席是因為他不在意也不屑於,而甄幼惟則是因為很少受到邀請。多數人隻知道他的存在,但不怎麼和他接觸。
溫以遙問陸儘洲對這個人最深的印象是什麼,為什麼當時會找到甄幼惟而不是甄家其他的人。
陸儘洲告訴他,甄幼惟似乎很會討長輩喜歡。
林須嵐親口說過,甄幼惟是甄家所有小輩裡最懂事嘴巴最甜的人。
他們小時候,甄幼惟是主動接近陸儘洲的唯一一個小孩兒。在所有同齡人都害怕陸儘洲的時候,被教育著不可以打擾陸儘洲的時候,隻有甄幼惟敢於頂著陸儘洲的冷漠跟在陸儘洲後頭亦步亦趨。
林須嵐剛開始還以為兩個小孩兒能交上朋友。
結果陸儘洲是完全不被打動的人,被甄幼惟跟的煩了,就直接當著所有大人的麵說:“走開,你很煩。”
那時候他們都還小,甄幼惟被陸儘洲嚇得哇哇大哭,但家長們隻覺得陸儘洲的少年老成很有意思,根本不把甄幼惟的委屈放心上。
甄幼惟的父母還指責他不懂事。
甄幼惟被罵了一通,真的就不哭了,晚宴結束後主動跟陸儘洲道歉,並且從此沒有再纏著陸儘洲。
後來長大了,兩人都不怎麼參加宴會,一年中難得有碰麵的機會,甄幼惟見到陸儘洲都隻是遠遠地鞠躬,從來不靠近。
正因如此,那時候陸儘洲才會覺得,甄幼惟是個很有分寸的人。
和他協議訂婚,應該很省事。
誰也不知道,後來會曝出甄幼惟私生活混亂。
這個看上去低調乖巧的甄家小少爺,實際上一個月換五個床伴,流連於各種聲色之地,訂婚前幾天還豪擲五個億,召集八艘大型私人遊艇夜遊公海,開展富豪賭局、多人運動,其奢侈淫靡程度令人咋舌。
在一切曝光以前,甄幼惟還保持著他的體麵。
比如此刻,他相當紳士地為溫以遙打開門,躬身請他進去。
身後的駱曉叨和助理相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甄幼惟和他們想象不一樣。無聲開口:
——挺帥啊。
——比我想的年輕。
這時,溫以遙在前麵說了話:“甄小少爺,不用這麼客氣。”
甄幼惟頗為大氣地笑說:“這怎麼能說是客氣,是紳士法則,我應該做的。”
“是嗎。”溫以遙眼梢冷冷一撇,說,“紳士法則讓您必須摟我的腰?”
駱曉叨聞言一驚,看過去,果然發現甄幼惟的手攬上了溫以遙的腰間,但被溫以遙的胳膊擋住了。
“那個!”她立刻見機行事地插入話題,擠進二人中間,對甄幼惟說,“甄少爺,您太客氣了,進門這段路我們自己走就好。”
換作彆人,駱曉叨可能就直接衝上去罵人了。
但這畢竟是甄家的少爺,開罪不起。
她也怕溫以遙衝動,說完這話就轉身抓住了溫以遙的胳膊,小聲道:“冷靜,冷靜。”
溫以遙很冷靜。
他瞥了一眼甄幼惟,發現這人還在笑,眼梢飛揚,耳朵上的一串鑽石在光照下反射出一種刺眼的閃爍,連同甄幼惟的表情一樣,跋扈桀驁,令人不爽。
他們一同走進包房,裡麵寬敞明亮,有兩層隔斷。幾個保鏢站在角落,低低埋著頭,一副恭請他們落座的模樣。
兩名助理走過來,又是給甄幼惟擦手消毒又是幫他接過手機拿外套,一頓操作以後,他們看向溫以遙。
溫以遙一言難儘地擺擺手:“我不用。”
溫以遙忍不住回想陸儘洲形容的甄幼惟。
他說這人低調,安分,比甄家其他人更加穩重。
可眼前的人相當擺譜,皇帝都沒他架子大。
“少爺,溫先生,用餐處在星空露台。”侍應生對駱曉叨和溫以遙的助理道,“二位可以在內間用餐。”
說是露台,實際上也並非室外,空調適宜,不至於悶熱。巨大的弧形玻璃頂罩讓城市的黃昏一覽無餘。
落座以後,其餘人退出去,餐前酒已然斟上半杯,放在麵前。
還不等溫以遙開口,甄幼惟先舉起酒杯,說了話。
不是溫以遙以為的冠冕堂皇的敬酒詞。
不是你好、很高興你能答應我的邀約、見到你我很開心之類的客套話。
甄幼惟開口便說:“幸好你今天來了,否則我還打算想點彆的辦法。”
毫不遮掩,明目張膽地告訴溫以遙,如果你今天沒來,我也會想方設法讓你下一次不能拒絕。
溫以遙看了他一眼,終於發現甄幼惟讓他不舒服的地方在哪裡——
這人從一開始,就拿一種好像吃定他了的目光盯著他。
溫以遙本來還在想,今天這一趟是不是不該來,多此一舉。現在又覺得,來了也好。
看甄幼惟這樣子,不見他這一麵,確實是不會收手。
“哦。”溫以遙連酒杯都懶得舉,斜斜倚在椅子扶手上,冷眼看著甄幼惟,說,“什麼辦法。”
甄幼惟被他冷冷削了一眼,一點不生氣,兀自乾了一杯,笑道:“一些,不是很紳士的辦法。”
溫以遙麵無表情:“為什麼要見我?”
“不明顯嗎?”甄幼惟表現出一點點的無辜,說,“我對你非常感興趣,我欣賞你見義勇為的各種行為,也喜歡你的臉——男人,女人,我見過很多,從未有過比你更美的人。”
溫以遙看著他,慢慢騰騰地打了個哆嗦,手上細細密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道:“對於你的形容我先不評價,但是甄少爺,你應該知道我有男朋友。”
以甄家和林家的關係,溫以遙認為,甄幼惟不至於作出挖陸儘洲牆角的事。
溫以遙這樣說,就是很明確地表態,如果甄幼惟明白,那就該收斂他現在輕浮的樣子。
結果甄幼惟卻道:“嗯,你的男朋友,陸儘洲是嗎?國際影帝,魅力十足的男人,他很好,但並不妨礙我對你的欣賞,反而證明你的眼光不錯。”
溫以遙蹙了蹙眉。
他有點不明白甄幼惟什麼意思。
甄幼惟不可能不知道陸儘洲的身份,他和前悄,都算是幼時跟陸儘洲一起長大的同齡人。
可甄幼惟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在告訴溫以遙,他並不認識陸儘洲,也不知道陸儘洲是林家和陸家的人。
溫以遙知道陸儘洲的身份敏感,因此沒有直接開口和甄幼惟對峙,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了句:“既然知道我有男朋友,不是應該保持距離嗎。”
“遙遙,你的說法真可愛。”甄幼惟手肘撐著餐桌,雙手托著下巴,望著溫以遙,道,“難道一次戀愛就能決定你今後的人生?我的出現,是一次新的機會,你應該多為自己考慮,做出更好的選擇。”
溫以遙迷茫,脫口而出道:“你覺得你比他好?”
他就差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甄幼惟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溫以遙是這個反應,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主廚帶著人來上菜。
甄幼惟斂了笑,長腿交疊,悠閒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等兩道精致開胃小菜放好了,主廚正待介紹一下今日的珍稀食材,就被打斷。
甄幼惟笑眼帶著冷意:“滾出去。”
主廚臉色有些尷尬,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帶著人又離開。
溫以遙一點不關心甄幼惟在想什麼,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才,心裡感歎著這可能是他近期最後一頓豐盛的晚餐,於是準備開動。
卻突然發現對麵的甄幼惟站起了身。
他愣了愣,抬頭看著甄幼惟。
“溫以遙,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一點聽不懂我的話呢。”
甄幼惟朝他走了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在笑,一個麵無表情手裡還拿著餐具。
“陸儘洲跟我怎麼比?”甄幼惟忽然附身,靠得近了一些,說:“他隻是個戲子,而我背後卻是甄家。無論你要名要利要錢要人,我能給你的,都比他多得多。”
溫以遙手裡的刀叉啪嗒墜落。
他反問:“戲子……你在說什麼?”
且不說把影帝叫戲子這個說法有多難聽,就說甄幼惟這副故意裝作不認識陸儘洲的樣子,實在奇怪。
甄幼惟的表情也稍微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沉下聲來問他:“不是嗎?”
“……”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
溫以遙忽然笑了:“是,是。我會向他轉達你對於他的評價,看看他對‘戲子’的稱呼是什麼看法。”
甄幼惟臉色稍有一變,但片刻後仍然維持著表麵的笑,坐到溫以遙身旁的位子,聲音柔和了不少:“我們之間的聊天何必說給第三人聽呢?再說,他要是知道你和我見麵,怕是會誤會……”
他輕咳了一聲,道:“遙遙,我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才失言,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嗎?”
“不必了吧。”溫以遙嘴角抽了抽,說,“你該不會真的覺得,我會拋棄陸儘洲……跟你?你自己說出來不覺得很可笑嗎。”
“……哈,可笑嗎?”甄幼惟的笑滯了一秒,牽強地繞回話題,
“遙遙,你出道時間不長,可能還不了解一些東西。的確,你現在熱度很高,工作機會應該也不少,加上陸儘洲在娛樂圈的地位不一般,你的確會覺得,現在的生活令人滿意。但是,娛樂圈沒有常青樹,再有名氣的明星也總有落寞的那天。你確定自己要局限於此?”
溫以遙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放下刀叉,說:“彆拐彎抹角了,你直說。”
甄幼惟眯了眯眼,拿出手機,翻出什麼以後放到溫以遙麵前。
“你看看。”
溫以遙沒有接,就讓手機放在桌上,他斜眼睨著,看到了一些網友的評論。
【W11和LJZ的公司聯合官宣了,兩個人真的在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