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W國清晨7點。

甄幼惟仍沒有迎來他想要的那一刻。

準備葬禮的一夜甄樾很忙,他能夠理解。

可天亮以後,各方都已經打點到位,準備迎接陸續趕來吊唁的賓客,甄樾也根本沒有理會過他。

按照他的推算,遺體下葬後正是宣布遺囑的時間,然而等到上午十點,多數貴客都已經入了場,這件事仍然沒有進行。

甄樾不知為何,遲遲不召開繼承歸屬的家族會議,但甄幼惟也不敢將急躁表現出來。

他按兵不動,直到隻找到一個時機接近甄樾,小心提了句:“樾姑媽,是不是流程有更改?”

得到的是甄樾冷冰冰的眼神。

甄幼惟心頭一跳:“姑媽,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請您提點。”

甄樾實在疲乏,重任在肩,根本沒空理會甄幼惟的這些小心思,隻隨手一揮,道:“你的事,要再另行商議。”

言下之意,他心心念念的繼承權,從一開始的篤定,變得不確定了。

甄幼惟臉色突然掛不住:“為什麼?!”

以甄樾的性格,早就定好的事一般不會突然變化,這也是為什麼甄幼惟這麼有底氣的原因。他很清楚,隻要自己做的事情不動搖到甄樾的權利,繼承權就是勝券在握。

甄樾隻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

“你自己不清楚?”

那一刻,甄幼惟還是覺得不敢置信。

他其實已經猜到和網上的熱搜有關,但網絡和現實怎麼比?一兩條輿論怎麼能改變他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

或許是看懂了甄幼惟的困惑,甄樾歎了聲氣,看了眼周圍,趁著周圍無人,對他厲聲道:

“網上的風波鬨得那麼大,你真以為沒人看見?我當你在我身邊學了那麼多,總該知道分寸,你偏在這種時候搞出個熱搜來,糊塗!”

甄幼惟臉色一白,但卻不肯相信:“姑媽,熱搜可以撤,那並不是什麼大事,我可以想辦法處理好。是,有人陷害我……”

“你背後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當我不知道,處理?這個節骨眼你拿什麼處理?”

甄樾看他不知悔改的樣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提醒過你,什麼身份做什麼事。集團上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你,還不知收斂,我也保不住你。”

她說得狠,但或許是想著甄幼惟這些年對她的忠誠,又於心不忍地說了句,“算了,這也是你在甄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犯錯,我姑且不追究。”

“葬禮結束後,我會把繼承權的事在董事會提一提,你這些年做的項目大家有目共睹,也許能爭取到一個好的結果。”

甄家的繼承權,按理說甄家自行處理就行。但因為甄幼惟的身份敏感,一旦董事會有人提出異議,就又需要召開投票決議。

就像最初讓甄幼惟進入甄家一樣,他的人生掌握在整個集團的各個股東手中。

甄幼惟嘴唇抿得煞白,一時之間竟然沒能找到合適的話往下接。

甄樾拍拍他的肩:“隻要有一半以上的人讚成,這件事還有希望。你今天勤快些,多在那些董事麵前露露麵。行了,彆傻站著,趕緊去做你該做的。”

甄幼惟立刻點頭,除了繼續扮演他的乖順彆無他法。

比起悔不該當初,他心裡更多的應該是憤怒。

他哪裡能早料到,明明已經銷毀的監控視頻會重新露出。他更沒想到,溫以遙的影響力竟然那麼大,一夜之間,就讓集團其他人也聞見風聲。

這次是他低估了溫以遙,一切計劃都被打亂。

好在……

甄樾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嘴上會挑剔幾句,但如今手裡也沒有其他可用之人,短時間內是不會拋棄甄幼惟的。

甄幼惟逼自己沉住氣。

隻要讓那些董事投票支持他,他仍然可以獲得繼承權。

這很好辦。

這麼多年,甄幼惟在ZL集團殷勤打點,很多重要股東身邊都被安插了他的眼線。

甄幼惟雖然沒背景沒權力,卻很擅長靠錢和嘴皮子俘獲人心,很多人信了他畫的餅,心甘情願為他辦事。

有了這些暗伏在他人身邊的耳目,甄幼惟不怕自己得不到投票。

上午的時間趕得緊,來到現場的人,除了甄家自己的內部人員,還有原本就在W國的一些外賓。

甄幼惟抓緊一切機會,與那些董事會的成員攀談,極儘全力地挽回他的這次重大失誤。

然而,當他目光看到陸儘洲的那一刹,心中的怒意頓生——

一切都是因為陸儘洲。

都是因為很多年前,陸儘洲瞧不上他,所以讓甄幼惟自一開始就在幾大家族麵前丟了顏麵,抬不起頭。

是因為陸儘洲擁有著他想要卻得不到的生活,所以讓甄幼惟這麼多年都活在他的陰影下。

也是因為陸儘洲和溫以遙的關係,讓甄幼惟起初錯估了形勢,惹上了溫以遙這種難纏的角色。

從現在的局麵追溯回去,他恨的根源就是陸儘洲。

甄幼惟狠狠咬了咬後槽牙,但麵上卻笑得溫良。

他就像過去每一次偶遇陸儘洲一樣,帶著討好又溫馴的表情,湊到人群中,與陸儘洲隔著一些人的距離,向陸儘洲打招呼。

“儘洲哥,你來了。”甄幼惟說,“哥,有些誤會,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想和陸儘洲攀談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看向甄幼惟。

大多數人或許都看到了熱搜,於是眼神中帶著些意味深長。

甄幼惟笑得臉都僵了,陸儘洲卻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就在他以為,這次陸儘洲也會像過去一樣,完全無視他,用最傲慢的方式令他難堪時,卻聽見陸儘洲開了口。

“不急。”

儘管隻有兩個字,但甄幼惟卻感到震驚。

因為這是陸儘洲第一次正麵回應他的話。

更重要的是,在他向溫以遙接連找茬以後,陸儘洲竟然沒有表現出憤怒,而是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不急。

甄幼惟心裡一鬆,喜上眉梢,問了句:“儘洲哥,等忙完我來找你?”

但他顯然誤會了陸儘洲的意思。

為了讓他明白,“不急”指的不是給他機會,陸儘洲耐性十足地補了一句:“還不到你喘氣的時候。”

說這話的時候,陸儘洲仍舊站在與他幾步之遙的人群中心,淩利的下頜微微抬起,眼角睨著他時帶著些冷漠不屑。

-

臨近中午時,除了距離太遠來不了的人,和甄家有關的重要賓客幾乎都已到場。

甄幼惟全程穿梭於人群中,直到整個葬禮結束,眾人散去,前往用餐。

他沒有鬆下一口氣,而是避開所有人,在角落接了通電話。

甄幼惟看上去似乎並不太想和對麵多廢話,但又裝出一副耐心的樣子。

“……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這個時候猶豫對你來說實在不劃算。你想,他憑什麼和你比?他是在作弊,在用不正當的方式搶你的東西。你無權無勢,又沒有他那麼大的能耐,什麼選擇才是對你最有力的你應該知道。我給你的就是最好的。”

不知電話對麵的人是誰,但或許被甄幼惟說得有些遲疑,正在思慮。

那邊有人叫了甄幼惟一聲。

“惟惟,來。”

甄幼惟臉色一變,隻匆匆留下一句:“你好好考慮,機會隻有一次。今天不要再打電話過來。”

掛掉電話後,他換上一臉笑容,快步走去,才發現,甄樾竟然是要將他引薦給陸儘洲的父親,陸城。

這位聯盟軍部上將,氣場端肅,不怒自威。

他身上有和陸儘洲如出一轍的高高在上,眉宇淩利,威懾力十足。但一開口,卻比陸儘洲平易近人得多。

“這小子,也長大了。”

他看到甄幼惟,竟然露出個笑來。

甄樾在旁邊點頭:“是啊,當年剛來甄家的時候那麼一小點兒。”

陸城上下看了他一眼,說:“以前那麼多小崽子都怕儘洲,也就他愛跟著儘洲,還算有能耐。”

這也不知是讚美還是一種調侃,總之,原本沉重的氛圍,因為這句話,輕鬆了下來。

周圍的人臉上都帶著些回憶往事的感慨笑容。

甄樾也道:“我看著他長大最知道他的變化,彆看長得秀秀氣氣的,心氣兒大著呢。就是……”甄樾看了眼一旁的人,有意無意地提了句,“畢竟年輕,心浮氣躁,偶爾也犯點小錯,還需要大家多擔待。”

顯然,有人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陸城未必了解網上的事,但他聽了這話,也給甄樾一個麵子,道:“年輕人,再給他點時間。”

有了陸城的這句話,甄樾臉上露出個笑來,緊緊瞪了甄幼惟一眼。

甄幼惟也順勢接了話:“謝謝陸伯父。”

在這種場合,其實吊唁也不過是個幌子了,老爺子病重大半年,從上個月起就下了病危通知,很多人心裡都早已有了準備。如今到場的,無不是甄家最看重的權貴。

陸城能來,是個天大的麵子。甄樾能在這時候把甄幼惟引過來說話,足見她對甄幼惟的看重。

一通客套話說下來,甄樾算是把甄幼惟犯的那些事兒給利落抹平,畢竟陸城都開了口,大家聽在心裡,也不敢揪著這些事兒不放。

這不僅是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連甄幼惟也覺得心潮澎湃。

他知道,他徹底押對了注。

甄樾果然會保他。

他們聊起來的時候,甄幼惟隻能在旁邊站著,不能逞能接話,否則很容易露怯。

不過他能站在這裡聽他們說話,便已經是很大的臉麵。甄樾身邊就隻站了他一個人。

前來和陸城寒暄的其他賓客,都會高看甄幼惟一眼。

在那一刻,甄幼惟認為自己已經成了。

偏就在這時,一道高高的音調自不遠處響起,冷哼一聲,語氣傲慢輕蔑。

“陸城。”

這一喊,把路上將身上的威嚴給喊去了大半。

所有人回過頭一看,發現是陸城那個風風火火的前妻,林家的下任家主林須嵐來了。

“嵐姐,你來了。”

甄樾和林須嵐也沒有什麼冤仇,兩人曾經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不過這些年,來往的少了。

上次,她對林須嵐提了一下溫以遙的事情後,不知怎麼,就被林須嵐拉黑,心裡覺得這林須嵐年紀越大,為人越是不著調,但還得維持表麵禮儀。

誰知林須嵐根本就不搭理她。

“聊什麼呢。”林須嵐走過去就抱著手臂,斜眼兒盯著陸城。

新染的一頭紅棕頭發,在陽光下特彆紮眼,一點不像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反倒有股子年輕人的颯爽在身上。

陸城跟人槍林彈雨的時候都沒覺得這麼緊張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隨便聊聊。”

“我看你笑得挺開心,你不關心你自己的兒子,跑這兒來跟彆人的兒子聊什麼?”

林須嵐說著,瞥了一眼甄幼惟,滿臉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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