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係統拿他沒辦法。
因為陸儘洲綁定的這個係統有問題。
據說它上一次就業務不達標,本該被銷毀了,結果鑽了主控台的漏洞,違規綁定了新宿主,蹭著彆的係統一起進行穿書,這樣可以規避主控台的監控。
簡而言之,反派係統會儘可能地幫助陸儘洲躲避世界意識,因為陸儘洲出事了,它也就完了。他們倆都是規則之外的產物。
當秋生找上門來的時候,陸儘洲沒放在心上。
直到反派係統告訴他,這個人就是他們“蹭”的那個係統的宿主。陸儘洲在反派係統的央求下,還算和平地應付了對方。
看到秋生走的時候,陸儘洲和反派係統都以為,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然而……
秋生站在樓下,停住了腳步,忽然抬頭看向了陸儘洲。
三樓,不算太高,他們倆對視得突然,都怔了一下。
陸儘洲冷了目光。
秋生卻笑,朝他揮手。
“江凜,你下周來上課好嗎?”
少年清澈乾淨的嗓音,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聽得很清楚。
陸儘洲知道,他必須要去走主線劇情,這個人才能做任務。但他並不想去,因為這個世界很無聊,陸儘洲沒有留下來的想法。
反派係統說,等到對方任務失敗,他們再次穿書的時候,可以換一個彆的係統蹭。到時候它會為陸儘洲選一個適合他的世界。
所以陸儘洲沒必要去上課。
他從窗台翻身而下,麵無表情地拉上窗簾。
樓下的秋生不知道走沒有,但沒再說話。
*
如果江凜一直無法配合劇情,他就會死在世界意識的抹殺下。
溫以遙知道這件事以後,整夜睡不著。
在係統的再三勸阻下,溫以遙不聽勸地做了個叛逆的決定。
之後的幾天,他每天都去找江凜。
溫以遙並不打擾江凜,隻是默默地坐在他們小區樓下的花壇旁,守著那扇窗。看到燈是亮著的,確保人活著,他便功成身退。
周一上課,他不能一早去守著,便一整天提心吊膽。
儘管係統告訴他,如果世界意識動手了他是阻止不了的,但溫以遙一等到放學,還是屁顛顛往江凜的小區跑去。
他就這樣明知做不了什麼還是努力浪費精力。
直到第五天。
這天也沒什麼特彆。
溫以遙抱著書包,坐在花壇處,寫著今天的作業。
他時不時會抬頭看向那扇窗,但有道大題很難,溫以遙不小心做進去了,一連十分鐘沒抬頭。等解出答案後,忽然發現練習冊上落了幾滴水。
雨下得很突然。
霎時間電閃雷鳴,轟隆作響,鬥大的雨珠砸得他臉疼。
溫以遙趕緊收拾書包,躲到單元樓道裡。
溫以遙問係統能不能給換把傘。
係統說他的積分很少,隻夠換一樣東西。如果換了傘,以後要是有什麼特殊情況,就換不了其他救命的道具了。
為一把傘浪費一次救命的機會,肯定不值得。溫以遙乖乖地放棄,坐在一樓台階處,等雨停。
這時,忽然聽見了一聲很不一樣的爆破聲——
不像雷電,倒像爆炸。
溫以遙猛地站起來。
【彆去。】
係統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
世界意識動手了。
他們要殺了他。
溫以遙知道自己不該管,也管不了,但他心裡一陣一陣地發慌。
他還是選擇去救人。
這是他刻在骨子裡的一種心軟,對誰都是這樣。係統讓他改,但一時半會兒改不了。
但就在溫以遙走上台階的那一刻,係統忽然發出警報聲。
【滴!後台判定宿主OOC程度已達79%,請立刻停止動作,請避免與關鍵人物碰麵,調整自我設定!】
伴隨著警報聲來的,是一種強烈的眩暈與陣痛。
“好疼!”
【廢話,這是懲罰,當然痛。】
“唔……”溫以遙第一次受到這種物理性的懲罰,害怕的同時有些緊張。
【滴!宿主,立刻躲起來,“江凜”在靠近!】
如果在ooc的時候和關鍵人物碰麵,不僅會被扣分,還會加大懲罰力度。
溫以遙再也沒有精力想彆的,趕緊順著係統的指引,躲到樓道暗處的電箱後麵。這裡的燈老舊失修,在黑壓壓的天色下,看不見任何東西。
溫以遙捂著陣痛的腦袋,安安靜靜躲在那裡,等著江凜下來。
他希望看見活著的江凜。
儘管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希望這個世界的江凜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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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發生的一瞬間,陸儘洲就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反派係統真的很吵。
它用短短半分鐘的時間,不僅告訴陸儘洲,世界意識打算抹殺他們,順便還和陸儘洲形容了一下被火燒死的痛苦。
陸儘洲讓它閉嘴。
反派係統:【啊啊啊火燒過來了,我們要死了。我們要被抹殺了。啊啊啊!】
在火勢從廚房蔓延到客廳的時候,陸儘洲踹開了房門,跑了出去。
他不怕死。
但係統太吵了。
外麵狂風大作,暴雨不斷。
陸儘洲走到樓道門口,想著這棟樓或許會被燒個精光,也就沒有遲疑,眼看著要邁入雨裡。
餘光忽然瞥見一旁的地上放著把傘。
乾乾淨淨,儼然是新的。
反派係統:【宿主快跑,下一次爆炸說不定就是電箱——】
陸儘洲置若罔聞,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外麵。
還是電閃雷鳴,雨勢愈發的大。
一把傘顯然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但他忽然回頭,看向那個黑黢黢的角落。
樓上已經有居民在尖叫:“著火了!快打119!”
“天啊,已經燒到五樓了——”
在這樣的喧嘩與雷鳴中,陸儘洲的聲音顯得很輕,但卻很利落清楚:
“過來。”
溫以遙不是沒想過繼續躲。
但他的膽子就那麼點兒大,經不住嚇。
聽見彆人都在說火要燒下來了,加上江凜的目光又定定盯著他,顯然已經發現他,溫以遙就背著他的書包,從角落裡斂著下巴走了出來。
他都做好了準備,被江凜質問“你為什麼又來了”“你到底想乾什麼”。結果江凜什麼都沒說。
溫以遙看見他撿起自己換來的傘,修長淩利的指節扣住傘柄,握得很穩,撐開了傘骨後,沉默地走到風雨中。
溫以遙沒動。
就呆呆看著江凜的背影,沒明白對方什麼意思。
直到雨中的少年回頭看他,仍舊是那副對世界不太有耐心的樣子,冷冷的,酷酷的,但看向他的眼神沒有那麼凶了。
“不走?”
“……走的。”
溫以遙咬了咬唇,忍著劇烈的頭疼,無視掉係統的警報聲,一頭紮進那把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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