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畫裡的一些地方他去過、一些地方他還不曾了解。但不管是哪種,在韓樺的畫裡,都特彆的美。
吳媛已經正式接手了傅雲章在片場時候的助理工作,雖然她接觸傅雲章的下戲之後的生活不多,不過對兩人的關係還是大概了解的。
有一次她去傅雲章房間送東西的時候,看到那些畫,忍不住笑了起來:“韓樺挺浪漫的啊,這是想把世界都送給你?”
傅雲章一怔,回過神來之後心就跟著被泡進了溫水,柔軟得一塌糊塗。
與其說他是想把世界都送給自己,倒不如說他是想把他看過的世界都送給自己。雖然他人不在畫裡,但畫裡始終有他。
隨著韓樺變著風格的表白,《古道西風》的拍攝也進入了最**的戲份——狀元郎決定以身做餌,托付俠士斬奸除惡。
這場戲傅雲章到底要演出什麼感覺,陸旭和傅雲章互不妥協了很久,最終隨著編劇的倒戈,以及傅雲章的說服,陸旭還是讚同了傅雲章的想法。
那一場戲是在京城的一個小酒館裡,狀元郎和俠士坐在那裡喝酒。
連日的奔波把兩個人都搞得異常狼狽,可是坐下來喝酒的時候,兩個人看著對方,好像又回到了初見的時候。
那時候前者隻是個普普通通笑起來很好看的私塾先生,後者隻是一個雖然策馬馳騁了幾萬裡但依然心懷赤誠的青年俠士。
如今物是人非,青年俠士的眼睛裡染上了痛苦與疲憊,可私塾先生的眼睛裡卻依然如同當初那般,帶著淺淺的笑意。
私塾先生,或者說是狀元郎,他把一切都交托完畢,起身離開酒館的時候,依然細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打著那把樸素得不能更樸素的傘,和俠士道彆的那一刻,他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了一種快樂。
他並不感覺難過,也不覺得自己是易水邊的荊軻,他隻是從傘下抬起頭,看著頭頂那昏暗的天空,感覺從未有過的滿足。
九年了,他身負皇恩,身負故人的期望、囑托,卻什麼都做不了,如今,他終於可以為前後兩任君王、為天下為百姓做一點什麼。
他覺得很開心。
等到狀元郎的身影在雨中漸漸消失,傅雲章在這部電影裡的戲份也正式宣告結束。
之後狀元郎到底活沒活下來,電影裡沒說,隻是最後俠士再一次遠走天涯的時候,他的腰間卻多了一把笛子,開頭的時候放在私塾先生的桌上的一把笛子。
有一個人他曾經想走過萬裡河山,卻九年隻能居於方寸之地。
他想匡扶社稷,不懼生死,卻隻能倉皇遠走。
最後他的第二個願望實現了,第一個卻沒有,隻是他沒有,卻有人可以代他實現。
傅雲章一直等到鄒銘宇的最後一場戲拍完才離開劇組。
韓樺並沒有阻止他,隻是有一點遺憾,自己當初為什麼沒去學演戲呢?
學了的話,自己就可以和傅雲章合作了,而不用一個人在一旁酸溜溜地看著傅雲章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彆人了。
“小傅,等等!”傅雲章去道彆的時候陸旭還沉浸在最後一場戲的情緒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看傅雲章已經準備走了,連忙喊住了他,“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們說。”
陸旭說著,把剩下的工作給劇組裡其他人交代了一下,就請了兩人去自己的房車裡。
這兩人教養都好,在他麵前都是正襟危坐的,看得他笑了起來:“不用緊張,我就隨便聊聊。小傅,你應該能感覺到,你和小鄒的表演,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吧?”
陸旭說完才發現自己說的可能有歧義,連忙補充道:“我不是說你們誰好誰不好,你們演得都很好,我都很喜歡,但我能感覺走小鄒不是那位俠士,那位俠士自己獨立存在著,可我有時候分不清,你到底是誰。”
陸旭是真的特彆喜歡傅雲章演出來的感覺,這幾個月下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慶幸自己當時靈光一閃找了傅雲章來演,他真的覺得自己換了誰都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效果了。
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特彆希望傅雲章有朝一日能成為最好的演員,不然太浪費了。
傅雲章有些遲疑。
他本來不想拿自己的事來打擾陸旭,但對方話都這麼說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問:“我和韓樺商量過,我在想我有沒有必要接不一樣的角色……”
陸旭聽他說完,直接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太需要擔心這個,或者說我覺得你的問題不是什麼和角色太過相似的問題。
“經常有人說什麼本色演出,可我覺得,隻要演得好,管人家怎麼演的。
“所以,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我托人找過你上一部劇也就是《九龍案》的導演,找他要過你的一點片段,我也看過你在《真相二選一》的演繹。怎麼說呢,你在《九龍案》的演繹和之後的演繹是截然不同的,當然,你在綜藝裡演得同樣沒有現在好,不過你在綜藝裡跟現在給人是同一種感覺,就是把自己徹底和角色變成一個人。
“圈子裡也有演員是你這種演法,但是,你這種演法如果角色壓抑,會很傷。所以,我主要是想建議你,之後再演,你還是得找到一條線,一條能把你從戲裡拉出來,讓你分清什麼是現實的線。不然我擔心你以後再演一些角色,可能會很難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