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這樣的場景, 韓樺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人已經衝到了那邊。
不過他到底還有一點理智, 尤其是感覺到場上的氣氛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惡意滿滿之後,他的腳步終歸還是停了下來。
吳媛剛才還沒看到旁邊有人呢,結果兩三秒後一回頭,旁邊就多了一個人。
這人的行李箱在十幾米開外,整個人都有些氣喘, 不由得驚訝道:“韓樺,你回來了?”
韓樺聽著她這語氣,終於確認是自己誤會了:“嗯,這是怎麼了?”
吳媛還沒來得及說話, 扈青就把那個工作人員撥到一邊, 頭疼地說道:“雲章,你的痕跡還是太重了啊。在剛才的場景裡,準備道具不是你的工作,你沒幫忙,對方罵人,這是他不占理啊, 你為什麼會習慣性地反思呢?你理智氣壯一點,就像你的角色一樣, 保持著一股‘反正我工作做完了其他關我什麼事’的冷淡。”
傅雲章點了點頭,臉上也有些疲憊:“扈導,我知道這個道理,我也努力去演了, 可還是不行啊。”
扈青搖了搖頭:“不是去演。我不要求你現在培養出和角色一樣的氣質,但是,你最起碼要在現實裡,真正有過角色的狀態。你是,趙宏也是。”
趙宏本來在一旁看著,聽到扈青突然調轉的話題,感覺自己和傅雲章一樣,頭也開始痛了。
扈青才不管他們頭疼不疼,繼續訓道:“趙宏,你的問題和雲章一樣。你為什麼會幫助雲章那個角色?是由於你的工作自始至終都不被認可。很多人覺得你是騙子,他們不相信你對孩子的治療,導致一些孩子病情越來越重,甚至有孩子自殺。你想救贖雲章,也是想救贖自己,證明自己。所以你的角色表麵是溫和的,但骨子裡有一種瘋狂,你這樣的人,工作中不被認可的時候,也不是全然沒有怨氣的,你不要溫和得仿佛什麼都能大事化小的樣子。”
扈青說完,看他們兩個眉頭越皺越緊,不禁長歎了一聲。
果然還是自己當初擔心的問題,他們的本性太無害了,沒有那種“病”的感覺,或者說“病”起來都會有那種不太自然的演繹痕跡在裡麵。
他四下打量,想找到一個合適的人說明情況,結果一抬頭,正好看到韓樺站在旁邊,眼前登時一亮:“韓樺,你過來。”
聽到這兩個字,傅雲章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
韓樺的臉色雖然沒有太難看,感覺到他的視線甚至還明媚地笑了一下,但傅雲章就是感覺他心情不太好。
他有些心虛地摸了摸手背,正想說什麼,扈青已經拍了一下手,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
隻聽扈青瞬間拔高音量,對著韓樺吼道:“韓樺,你為什麼把行李箱放那邊?你就不能把箱子拖到一旁放好嗎?你不覺得影響了其他人嗎?”
韓樺看著他,滿腦子問號,感覺這人智商是不是有點問題。
扈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很快笑了起來,然後拍了拍韓樺的肩膀,對著兩人說道:“你們看,就是這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不僅自然,還很內斂。你看得出他覺得你腦子有問題,但又不覺得他沒素質,甚至會因為他眼神裡的理所當然,有點退卻,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克製、驕傲……你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懂嗎?”
韓樺本來就滿腦子問號,被扈青說完之後問號更多了。
他有表現那麼多嗎?他不就看了扈青一眼嗎?
趙宏看著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倒是傅雲章,他雖然能夠理解,但是緊皺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
扈青看他這個樣子,又看他隻有看著韓樺的時候表情才能稍微放鬆一點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加上今天說得也夠多了,乾脆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回去。
傅雲章應了一聲,本來想和其他人道彆,又想到扈青之前叮囑他的,先從行為上養成角色的習慣,就沉默了一會,什麼也沒說地拉著韓樺走了。
後者困惑了一會,說了句“行李箱”,然後匆匆忙忙跑出去,又匆匆忙忙跑回來,把手腕重新塞回傅雲章的五指當中,跟著他走了。
副導演看扈青站在原地,抱臂看著他們離去,上前問道:“這樣真的好嗎?以前那幾個演員包括趙宏,年紀都不小,演過的角色也多,這種方法對他們傷害不算太大,可是傅雲章……”
扈青仰了仰頭,示意他看前麵:“放心,有韓樺在呢。”
副導演失笑著搖了搖頭:“你也不怕人家撤資。”
扈青回頭打量了他一眼:“我跟你說錢應該是韓樺的,你不是不信嗎?怎麼?現在又變成韓樺撤資了?”
副導演白了他一眼:“要不怎麼說你沒情商呢?投資人不想張揚,那就不想唄,你當他真的覺得那個說法我們信了嗎?不過就是大家維持一個表麵的平等關係,儘量不讓這些事情影響傅雲章罷了。總之,你拿到錢拍你的電影就好了,管那麼多有的沒的。
“而且,雖然你老是嫌棄傅雲章棱角不夠,但他這個性格,可比你適合這個社會多了。”
“性格更適合這個社會”的傅雲章並不知道副導演對自己的評價。
他和韓樺一起回了酒店進了房間,然後站立了好半晌,才鬆開了手,想去給韓樺倒水。
韓樺怎麼可能看不出傅雲章的不對勁。
他強硬地把傅雲章按到沙發上坐好,然後自己去倒水喝了,之後拿著傅雲章的杯子過來,把裝好的溫開水放到桌子上,挨著傅雲章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