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昏倒在地的女人拖到柴火堆前,用柴火埋住了,再用些鬆毛嚴嚴實實地蓋住,確保不會被發現後,她這才回到衛檀生身前,在他對麵坐下。
當寂塵領著僧值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場景。
衛檀生端坐在柴房中,膝上攤著經卷。
那位高郎君正襟危坐著,神情嚴肅,在聽他講經。
不看那破爛不堪的門板,倒是一幅頗為閒適的畫麵。
僧值寂安頓時看了寂塵一眼。
他麵龐生得方正,目光嚴厲。
寂塵一怔,迅速在柴房中掃了一圈,卻沒找到他今日特地叫來的那妓.子。
這小小的柴房中,卻並無女人的身影。
寂塵心下咯噔了一聲,再看向衛檀生,見他神色從容,也知道肯定是他做了些什麼。
僧值寂安沒有看他,直接跨過門板,踏進了柴房中。
“寂空?”
他一出聲,沉浸在佛法中的二人,好似才發覺到他們的到來。
“寂安師兄。”衛檀生訝然地問。
“你與高施主怎麼會在這兒,”僧值看向身後,“還有這一地狼藉是怎麼回事。”
“我今日與高施主散步至此,”衛檀生眉眼未變,溫和地說,“見到一隻貓兒不知怎麼跑到了柴房裡,困在這兒出不去了。就與高施主一道兒搬起石頭砸破了門,將那可憐的狸奴救了出來。”
“那貓呢?”寂塵突然陰沉地問。
衛檀生笑道,“這山中野貓向來怕人,自然是跑了。”
寂塵冷笑一聲,“救貓便救貓,你們在這兒講什麼經。”
“救貓的時候,小師父腿疾犯了,一時走不動路,”惜翠站起身道,“這才坐在柴房中休息了一會兒。左右無事,便拿出經卷講經於我聽。”
“諸位師父們怎會到此?”
僧值是個一板一眼的性格,說起話來也沒有避諱。
“方才寂塵同我說,他在這兒看到寂空與個女子在屋中媾和。”
“女子?”惜翠眉頭皺得更緊,“什麼女子?我與寂空小師一直在此,父並未看到有什麼女子。是不是寂塵師父看走了眼?寂空小師父怎會與女子在此媾和?”
早在其他人麵前鍛煉出來了演技,惜翠表現得十分鎮靜,絲毫未亂。
她這鎮靜,不由得是衛檀生多看了她一眼。
僧值又掃了一眼柴房,“無妨。此事或許是寂塵看走了眼,郎君無需驚訝。”
衛檀生卻意有所指地笑道:“我與郎君在此講了有一刻鐘的經,不知寂塵是看見了什麼,才誤將這經書看走了眼,竟看作成我有一個女子在此媾和。”
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即是佛,心中是淫.欲,所見的自然是男女媾和。
他這話的意思無非在暗示他心中所想皆是淫.穢。
在場的何嘗聽不出來。
寂塵他平日裡品行本就有些不端,常和女香客拉拉扯扯。比起他的話,其他人倒是更相信衛檀生所言。
寂塵站在一旁,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他平時最恨的便是他這看似寬容溫和的笑,如今見他話裡話外皆是暗諷,如何不恨?
他說的理由雖牽強了些,倒也能解釋得通。而他一時半會兒竟也找不出些痕跡來。
他與那妓子相熟,她平日裡什麼都不愛,唯獨愛錢,他這才找了她過來。
高家是空山寺的大香客,又與寂空關係好,倘若是他趕來,給了那妓子一大筆銀錢,叫她離開這兒,並非沒有可能。
想到這兒,寂塵心下懊惱不已,暗罵了一聲婊.子,卻不好再說什麼。
寂安的意思已經很清楚,擺明了是不信他的話,隻信那衛檀生的。
他隻能調整了神情,附和賠笑著說興許是自己看錯了。
他在寺中的名聲向來不如寂空好聽,寂空為了善住持座下弟子,掌書記一職。質疑他無疑於質疑禪師。而這高郎君出生顯赫,亦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今日也隻能憋屈地吃下這個暗虧,打落牙齒活血吞。
僧值看衛檀生他還坐在地上,又問,“可還能站得起來?”
他這腿疾時不時就會發作一次,故而他並未懷疑。
衛檀生搖搖頭,“今日犯得凶猛,許是不能的。”
“此地寒涼,在這兒坐著終歸不好,我扶你到寮房中躺下歇息。”
惜翠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去。
等他們一走,看清四周沒人後,她才將柴火與鬆毛拔開,將女人從柴火堆裡刨了出來,靜靜地等女人醒轉。
女人醒來後,還有些茫然。
惜翠沒等她問出口,就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塞到她手心,“這錠銀子給你,時間不早了,你快些下山罷。”
女人傻愣愣地握住銀子,“這……這是怎麼回事?那小師父呢?”
惜翠:“小師父已經回去了,這一錠銀是你的封口費,今日之事,你不許向任何一人說起。”
用高騫的錢和地位威逼利誘,將那女人安頓好後,惜翠又折回到了衛檀生的寮房中。
僧值寂安早已離開了。
衛檀生半靠在床上,半闔著雙眼,似是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再抬眼,眼中已染上了些道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的笑,“今日真是多虧了娘子及時相救,否則,到時候還不止要如何收場。”
“如此看來,娘子又救了我一次。”
惜翠給他倒了杯茶,隨口問,“我救了你兩次,你要如何報答我?”
衛檀生反問,“娘子想要我如何報答?”
他的袈裟是惜翠胡亂穿上去的,經過一番折騰,早就沒了正形,衣衫淩亂。
惜翠茶杯往他手中一塞,在床沿坐下,看著他紺青色的眼,問,“那小師父覺得以身相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