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跨過去罷。”衛檀生搖頭,莞爾道,“無妨。”
他像尊佛一樣,沒任何坐起來避讓的意思。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不在乎這些虛禮。經過一晚上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的惜翠,禮貌地猶豫了一下,沒跟他客氣,提步跨了過去。
隻是她才邁開一條腿,衛檀生卻突然坐了起來。
他乍地起身,膝蓋驀地頂上了她裙間。惜翠下意識地往後讓,一讓,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向後栽。好在衛檀生一把拉住了她,雙手在她腰間一掐,扶著她的腰,抱著她抬頭看去。
女上男下的姿勢十分尷尬,尤其是裙間頂了什麼,張牙舞爪的,想裝作不知道也不行。掐著她腰的手牢牢的,惜翠掙脫了一下,沒有掙開,低頭看向始作俑者。
而對方,卻昂著頭,雙眼瑩瑩澄澈,“翠翠。”
“翠翠。”扶著腰肢的手,一路往上,微微用力,姿勢調換,將她壓倒在被褥中。
“我又難受得緊了,翠翠,卿卿。”他口中胡亂念著親昵的稱呼,唇瓣撒嬌似地來回輕蹭,烏黑的發晃來晃去。
和他軟和的語氣不同,右手卻強硬地扣住了她手腕,往下帶去。
“好翠翠。”青年俯看著她,貼緊了她臉頰,唇瓣如白玉涼糕一樣,又清又軟,“憐我,可憐可憐我。”
天邊泛起了潤白色的一片,沒多久,有一線朝霞浮現,很快就將整片天空染作緋紅色。
埋著頭的青年,唇間吐出一抹微濕的喘.息。
惜翠當然沒有幫他。
早上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不管它很快也能平靜下來。無奈衛檀生將她壓得死死的,一回生,二回熟,麵對此情此景,惜翠終於說出了那句霸道總裁的名言:算了,你自己動吧。
於是,抱著她的小變態真的乖乖地自己解決了。
不過她才換上的裙子,落得了和昨天一樣的下場。
惜翠回到屏風裡換衣裳,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
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在感情方麵,她不算遲鈍,不至於什麼都看不出來。實際上,和大多數單身狗一樣,她還經常幫彆人處理感情問題,處理得多了,對這方麵倒還算敏銳。
惜翠能察覺出來衛檀生對她的感情有些變化。
但她還不能夠確定,隻怕是自己多想。
特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更加分辨不出這小變態的改變究竟是因為性還是因為愛。
她不像那些身懷攻略任務的前輩一樣擅長應對男女感情,按部就班,步步為營。
在這方麵,惜翠也茫然。
一開始,她所想的隻是對衛檀生好,可惜現實給了她慘痛的一擊,一廂情願的討好根本沒有用。
後來,她也曾想過扮演衛檀生喜歡的類型,就像吳懷翡那樣。但一個人的個性,從來就不是能簡簡單單壓下來,變作另一個人的。
糊裡糊塗的,直到現在,連惜翠她自己都沒弄明白,她是怎麼和他發展到了這地步。
惜翠歎了口氣。
當局者迷。
不管是由愛及性也好,還是由性及愛也罷。隻要他能愛上她就夠了。
*
日光穿透窗牖,一片曖昧的暖色落進了青年眼中。
他唇角漫起了些笑意,理了理散亂的衣襟,解開腕上纏著的杏色發帶,隨意將發絲往腦後一攏,翻身下床。
但目光觸及床下那一雙翹頭的雲履時,那落了暖色的眼眸不禁一冷。
那雙翹頭的雲履,用粉色的細線勾勒出柔軟的花瓣,花瓣邊緣卻沾了些泥,不仔細看,很難察覺。
府上早晚都有人灑掃,青石鋪就的地麵乾乾淨淨。而從府上乘著馬車,到往雍碩樓,一路上更沒有沾上泥巴的機會。
衛檀生拎起鞋,遞到鼻下,輕輕地嗅了嗅。
雖然很淡,但在泥土的腥味中隱約能聞到些馬糞的氣味。
“春近野梅香欲動,有意覓鸞交”。
他垂著眼,指尖滑過鞋履,哂笑。
若不是給了些希望,對方絕不至於莽撞糊塗到寫出這種字條。
明明說著愛他,卻又背著他與其他男人勾結。
衛檀生麵色幾經變化,紺青的眼中再次迸發出流彩似的異光。
想殺戮的欲望在翻滾。
但是思及昨晚那聲“我愛你”,在心中,又有另一股甜蜜的感受,就像蜂蜜一樣化開,輕柔地將那魔性包裹住了。
那也是不曾有過的感受。
是妒意?
最終,眼中迸發的異光猛地止歇,轉為一抹困惑。
按上胸口,他平靜地想,原來這便是妒意。
嫉妒就是這般感受,鮮活得令他痛苦。
將翻滾著的想要決堤而出的欲望再次扼住。
壓下那些陌生又複雜的情緒,衛檀生丹色的唇角彎了彎。
那馬奴的事,我可以不計較,當作不曾看到。
但是,翠翠。
我原諒你了,你不準再背叛我。
他放下鞋,望向了那扇素麵的絹屏。
你答應過的,黃泉路上也願意陪著。
不準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