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檀生微微一笑,煞有其事地行了一禮,“既然如此,那便多多麻煩喜兒郎君了。”
等兩個孩子都被抱走後,衛檀生才轉出了園子,回到了院裡。
屋內空蕩蕩的,唯有水晶簾被風吹起,細微的響。
他招來一個丫鬟,“夫人呢?”
丫鬟恭敬地道,“夫人似乎是去了嫂夫人那兒。”
得到這個回答,衛檀生看上去也不甚在意,“你去吩咐衛良,叫他套上車等我。”
接著就緩步走進了內室。
等出來時,已經換了件乾淨的衣裳,淩亂的發絲也都已經梳攏整齊,腦後係著的蓮花發帶,在烏墨的發間靜靜地綻放。
衛良得了吩咐,也已早早地吃過早飯,告彆了家中婆娘和孩子,套好車在府門前等著。
看見衛檀生,他趕緊上前低頭行禮。
衛檀生:“起來罷。”
青年嗓音很溫和,但落在衛良耳朵裡,卻始終有些發怵。
畢竟在見過那麼一個畫麵之後,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忍不住哆嗦害怕。
想到這幾日所見,衛良又是忍不住一個寒顫,卻不敢讓麵前的人看出來,慌忙壓住了,站起身,儘量穩住聲線詢問道,“郎君今日還去那兒嗎?”
那個地方,他可是不敢再去了。
“還去那兒”衛檀生頜首,微笑道,“麻煩你了。”
衛良心中叫苦不迭,但卻不敢流露出任何異議。
“為郎君做事,哪裡麻煩,郎君這話,可要折煞老奴了。”
他駕車要去的地方,倒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不過是京中一戶普通的人家。
至少,從外麵看,是一戶普通的民居,位於一條僻靜的小巷裡。唯一不同地方在於,這間小院沒住人,衛檀生在數年前買下了這兒,就當作平日裡修行起居的地方。
雖然還了俗,但每隔一段時日,他都會來這兒閉關參禪,休息幾天。
小院不大,統共隻有幾間房,撇開起居吃飯用的屋不提,另外一間是個佛堂,裡麵供奉了一尊佛像,四周點燃了一排排的蠟燭,用以照明。
屋裡除了一張椿凳之外,並無他物。
最近這幾天,郎君也開始小院裡購置了不少物什,有床凳,也有女人的衣裙。
下了車,衛良瞧見衛檀生進了佛堂。
他回去將車馬停好,就在佛堂前守著。
如今還不是閉關的時候,郎君隻是進去禮佛,一般都不會在這兒待很長時間。
隻是,人一旦沒事可乾,難免就會多想。
望著那間門戶緊閉,黑洞洞的佛堂,衛良皺眉。
前些日子來這兒倒沒什麼,不至於讓他這麼畏懼。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過來,這佛堂裡不斷就有臭氣飄過來。郎君在裡麵燒了檀香,厚重的檀香裹雜著惡臭,聞著更加令人作嘔。
昨天晚上,他大著膽往裡麵看了一眼。
借著四壁昏黃的燭光,隱約看見了,佛堂裡好像擺了個棺材。
佛堂裡哪有擺棺材的?
聯想到這段時日以來莫名的惡臭,心下浮現的念頭,讓他悚然一驚。
郎君他……他該不會……
佛堂中安安靜靜的,衛良越想,越覺得坐立難安,到底是沒忍住,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透著門縫,想要再看個清楚。
或許昨晚是他看錯了也不一定。
門縫裡透出了點光,衛良一顆心提到了喉口,扒著門縫細細地瞧,卻還是看不清屋裡的模樣。
心中畢竟還是怕,隻不過瞧了一會兒,衛良就覺得口乾舌燥,想想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還是放棄了。
正當他準備收回身子的那一刹那。
門忽然被人從裡麵打開。
他整個人都壓在門板上,來不及往回收,腳下踉蹌,一個倒栽蔥摔進了佛堂。一抬眼,總算瞧見了整個佛堂的模樣。
在那佛堂的角落裡確實擺了個漆黑的棺材。
而在棺材旁……
車夫瞪大了眼。
下一秒,一片布料擋在了他麵前。
他往上看去,府上那個樣貌俊美的三郎君,正站在他麵前,靜靜地望著他。
“衛良。”他開口,嗓音如風拂過鬆濤,清朗冷徹。
如玉的臉頰倒映著搖曳不定的燭火,神情晦澀而辨不分明。
*
這幾天惜翠一直待在府上沒有走動,隻偶爾抽兩天時間,去京郊那處彆院裡待上一段時間。
而衛檀生這兩天也不怎麼回來。
她和衛檀生雖然都答應了對方,但她心裡清楚,他們兩個心底都還抱有淡淡的懷疑,誰也不信誰。沒有辦法,惜翠隻能先解決了顧小秋的事,等這事穩定下來,回頭再去安撫他。
在府上的那幾天,她差人跑了趟顧小秋那兒,得到他沒事的消息之後,惜翠心神微微一鬆。
顧小秋那兒到底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她還要去見他一麵,早些將這劇情走過,才能早些回頭做正事。
不過為保險起見,她還是要從彆院走。
等到了中午,惜翠拿了件衣服,吩咐仆役去雇輛最不起眼的,最常見的車,從農田那兒的小路繞回去。
那彆院仆役幫忙雇的車,果然不甚起眼。京城繁華,車來人往,馬車駛入街巷,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和她這車一模一樣的。
在京城裡繞了兩圈,馬車終於在顧小秋那處彆院前停下,惜翠在車上將衣服換下,稍微打亂了發髻,擋在臉側,這才登上短短的石階,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門終於開了。
開門的人,穿著件青色的長袍,麵容乾淨清秀,正是顧小秋。
他似乎沒想到站在門外的是個女人,不由得愣了一愣。
但很快,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側身行禮讓出一條路來,將她迎進了院子裡。
看到那和吳盛一模一樣的臉的一瞬間,惜翠鬆了口氣。
提著裙擺進門前,她沒忘回頭看了一眼。這彆院選在一處僻靜的小巷中,周圍沒有什麼人。
等進了屋,青年安靜順從地給她倒了杯茶後,惜翠接過茶杯才發現,她手心已經滲出了些細細的薄汗。
本以為這個話頭要自己來起,沒想到顧小秋在給她倒了一杯茶後,收回身子,麵上浮現出一抹思索之色,主動開了口。
“是……吳娘子?”
惜翠:“你記得我?”
顧小秋:“當日多謝娘子出手為我解圍,娘子之恩,小秋不敢忘。”
實際上回去之後,他曾經向陶文龍旁側敲擊地問出了她的名姓。
這點,現在想起來,顧小秋也略感疑惑。
明明此前從未相見,為什麼他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心上甚至懷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這親近感與愛慕之情無關,更像是親人之間一種脈脈的溫情,令他不自覺地去靠近去接觸。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快完結,不是馬上完結的意思啦,是發展到後期了,怎麼可能隻有幾萬字馬上就完結,不要擔心啦!後麵還有挺多沒交代的呢,而且,還沒大虐小變態呢。我是個莫得感情的作者!
注:打嬌惜類似於古代版抽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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