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捕捉到了她臉上微小的情緒變化,衛檀生也未曾在意她這就忘了,不厭其煩地提示道,“這月十五。”
“京郊遊船是嗎?”他一提示,惜翠這才有了印象,“我記住了。”
“不會忘的。”看著衛檀生,惜翠抿唇,又加上一句。
他也望著她,笑道:“那便好。”
隻是,馬車都已準備好了,衛檀生卻遲遲沒有將簾子落下。
他不動,車夫礙於他在,也不敢駕馬。
“翠翠,”青年驀地又問了一句,“你可發現我今日有何變化?”
變化?
聞言,惜翠認真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卻還是沒看出來有什麼多特殊的地方。
雖然看不出來,但她也不會這麼直接說出口,思忖了一會兒,惜翠選擇了一個更保守的回答,“今早我見你確實有些變化,但要問我具體哪裡,”她搖頭,“抱歉,我沒能看出來。”
那袖中的指節緊了緊。
泠泠的,是佛珠的輕響。
“沒看出來也無妨。”青年放下了車簾,按下心頭翻騰著的重重思緒,“去罷,翠翠,我等你回來。”
目睹馬車漸行漸遠,衛檀生這才回到了屋裡。
往日兩人同住的屋中,空空蕩蕩,春風穿堂而過,掀起床上帷帳,紗幔翻飛。
無端地,竟有些冷寂。
望著室內,他唇角常含著的一抹笑意不知在何時隱去。
山上時光悠長,他早已經習慣了一人獨處。
當初麵對的,並非眼前柔美的紗幔,而是昏暗冰冷的,生著青苔的岩壁。更甚者,除岩壁之外,他也曾在白骨前趺坐修行。
在當年那日日夜夜的苦修中,陪伴著他的,唯有寂寥冰冷的山風和豺狼夜間的嚎鳴。這些他都未覺有什麼,唯獨今日。
拾起地上被風吹落的佛經,重新擱到桌前。
衛檀生對著麵前的鏡子坐下。
顧影自憐。
他今日打扮了一番。
女為悅己者容。
而他卻是為了她特地梳妝打扮了一番。
衣襟袖口熏了些香,眉略掃了掃,發尾特地攏作一束,垂在胸前,樣貌濯濯春柳姿,朦朧若高山玉。
那是海外傳來的琉璃鏡,倒影清晰。
鏡中的青年,寶蘊光含,氣韻高潔。
衛檀生靜靜地看著。
漸漸地,鏡中人影驀地幻化為了另一幅模樣。
塗得白白的臉,高挑的眉,微揚的紅色的眼尾,柔情中藏著些男人的俊。再一眨眼,那張臉一晃,又化為了另一幅俊朗模樣。
有光影在鏡前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狂舞不休,狂笑不止,還有人在耳畔尖嘯。
衛檀生眸光一凜,幾乎克製不住,心頭嗔怒乍現。
桌上琉璃鏡摔落在地上,霎時間,摔了個粉身碎骨。
他彎腰去撿,鏡中倒映著無數扭曲的人臉,倒映著無數個的他,眼歪嘴斜,形容醜陋。
衛檀生不禁一怔,鏡中無數個扭曲的人臉也一怔。
他幾乎看得有些癡了。
那才是他,那多像他。
原來如此,他生得這般醜陋,也無怪乎她會那麼做。
畢竟她最愛俊美的皮囊,而他生得卻貌如修羅。
——他那樣的醜。
鴉羽樣的眼睫覆下,衛檀生提起衣袖,徒手撿起地上破裂的鏡片。
鋒銳的碎片割破了掌心,他卻毫無所覺,像個在收集什麼珍寶的稚童,一片一片的撿起來。
地上散落的人臉,都是他。
他需得耐心拾起來。
——拾起他的臉。
利刃深入掌心,除卻痛楚之外,帶給他的更多是一陣漫上脊椎的快意。
他激動快意地渾身發顫,低聲輕笑,不自覺地握得更多,也握得更緊了。
滴滴答答的血倒映在鏡子前,他麵前又掠過紅的花,白的荊條和黑洞洞的深淵,耳畔的尖嘯聲愈加劇烈了,伴隨著念經聲,好似化作了縷縷檀香,鑽入他耳中,鼻中,四肢百骸。
“翠翠……”
“翠翠……”
衛檀生低低地呢喃著,悲憫又居高臨下地,對著並無他人的居室問道,“你要我拿如此放蕩淫.亂的你如何是好?”
回答他的,唯有一縷淹沒在唇齒間的春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家,下了高鐵馬不停蹄地趕出來更新,好累好困QWQ
修羅場綠帽梗一兩次就夠了,給你們看點彆的刺激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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