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阮素在,季母比以前輕鬆了許多。為了不讓彆人盯著,季母也不敢請護工,照顧兒子的重任就落在了她身上,除了給兒子擦洗身體交給鄰居以外,其他的她事事親力親為,她今年也快六十了,身體有時候也吃不消,為了不讓兒子生褥瘡,每兩個小時就要給他翻身,為了防止肌肉萎縮,更要每天定時扶著他,要麼固定坐在床上,要麼固定在起立平台上。因此季母一天都得在家,她將兒子季明崇照顧得很好,這其中何嘗不是殷殷切切的慈母之心在支撐著她?
現在阮素雖然才過來兩天,季母卻能夠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阮素做這一切還不是很熟練,但她很有耐心。雖然季明崇現在是植物人了,但並不代表他就不用進食。他現在沒了反應,就隻能通過胃管來進食,季母買了市麵上小寶寶用的輔食機,將飯菜還有湯混在一起打成糊狀,再慢慢地用注射器打進胃管裡,阮素今天特意給季明崇燉了魚湯,毛豆都說這魚湯特彆鮮美,隻可惜季明崇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晚上,阮素要跟季明崇睡在一起,兩個小時就得起來一趟給他翻身。
現在沒有人相信她是心甘情願的照顧季明崇。
不過她做這一切也不是做給彆人看的,她隻想報答已經過世的季父,季父樂善好施,是個極好的人,他最後躺在病床上時已經骨瘦嶙峋,哪怕是他好的時候,他也認不出來她,但那不重要不是嗎?如果不是季父,也許這個世界上早已經沒有一個叫阮素的人了,因此在知道季家的遭遇後,在知道季父最放心不下季明崇後,她選擇接受了這一樁婚約。
外人都覺得她是為了阮家,可隻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她回到阮家時,已經成年了,正如阮父阮母沒有因為血緣就無條件的接受她疼愛她,她也一樣,對她來說,那也隻是血緣上的親人,實際上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這樣的家,並不值得她做到這個地步。
她的命本來就是季父救的,現在她理所應當要去報答,她沒什麼錢,隻有她這個人,於是她要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這個家。
給做完手裡的事情已經快十點了,她洗漱好躺在季明崇身旁,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房間裡還留著一盞燈,昨天晚上她還是有些怕的,可每次心裡怕,她就會探出手去感受季明崇的鼻息。
溫熱的。
自從確定跟季明崇的婚約後,她從很多種途徑都聽過他以前的事。
他曾經是最耀眼的少年,他那樣聰明,是季父最看重的繼承人,阮父也曾說過,如果季明崇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故,那麼季家一定比過去更加輝煌,他是那麼多人的期盼。
他長得很好,即便這樣躺了五年,還是能夠看得出他的外表有多出色,聽說,當年他上過封麵的雜誌通通大賣,封麵上,他氣宇軒昂,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那個時候他才二十一歲,很多人都說他是商界天才,也有一些人說他乳臭未乾,還太年輕,可能為了讓自己顯得成熟一點,他戴著一副金絲框邊眼鏡,她現在還記得,同寢室的妹子站在報亭翻著那本雜誌,拉著她小聲說,這才是讓人看了腿軟的斯文敗類啊。
現在他就這樣躺在她身邊,當初說他是天才的人,已經忘了他。
正在阮素出神地看著他時,門口傳來聲響,下一秒,一個穿著睡衣的小男孩抱著抱枕鑽了進來。
阮素詫異:“毛豆,你怎麼還沒睡?”
毛豆的睡衣明顯小了一點,上衣尤其,看起來他的肚子更加圓滾滾了。
他飛快地爬上床,坐在阮素身邊,一臉“疼愛”的表情說道:“嬸嬸,我知道你怕,等奶奶睡著了我才進來陪你的!”
阮素失笑,“那謝謝你哦。”
毛豆趕緊躺在阮素身邊,拉過被子蓋上肚子,他又側過頭看了沉睡中的季明崇一眼,小聲說:“我是不敢一個人跟叔叔呆在房間裡的。”
“為什麼?”
“叔叔一直睡!”
阮素知道,她昨天都有點怕,更彆說毛豆這個小孩了。
不過毛豆怕,卻還是跑進來陪她,這就讓她有點感動了。
小孩子又軟又香,身子也很暖,阮素跟毛豆挨在一起,兩人都沒有睡,過了一會兒,阮素才問道:“你還記得你叔叔嗎?”
毛豆有些興奮,她還是第一次跟奶奶以外的人睡覺,嬸嬸身上香香的,他笑起來有一對討喜的酒窩,“我不記得了,不過我聽奶奶說,我叔叔特彆喜歡我,我出生的時候,叔叔給我買了很多玩具。”
毛豆出生的時候,季明崇還沒有出事。
阮素怔怔的,似乎在想象季明崇抱著小孩的樣子。
“奶奶說,叔叔一開始以為我是女孩子,大家都這麼以為,在國外出差的時候,叔叔還給我買了芭比娃娃。”毛豆說到這裡,有些遺憾的說,“可惜那些東西都不見了,不然那個芭比娃娃我還能送給小敏,你知道小敏嗎?”
“不認識呢,是你的小夥伴嗎?”
“是我幼兒園的朋友,她對我很好,經常給果凍我吃。小敏生日的時候,她爸爸媽媽買了好大的蛋糕,我們全班一起吃的,大家都送了禮物給她,我沒有,不過我給她疊了一個紙飛機。”毛豆小聲說,“奶奶說,我叔叔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等我叔叔醒來後,什麼都給我買,我就跟小敏說,讓她以後用這個紙飛機跟我換真正的飛機,不過那要等我叔叔醒來!”
“很聰明,小敏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