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素把電閘打開,換過電燈泡照得屋子裡更是明亮。
此時此刻,阮素已經收斂好了臉上表情,不過她忘記關手機手電筒了。
季明崇背著她在池子裡洗手,轉過頭來,見她握著手機還是亮,便笑道:“忘記關了。”
阮素低下頭,果然,這會兒她,就像是握著了螢火蟲。
她深吸一口氣,點亮屏幕。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明明是想關掉手電筒,但點到了旁邊藍牙上,一陣手忙腳亂,她終於關掉了手電筒。其實這個過程也不過就幾秒鐘,但在她心裡,這個幾秒鐘被延長成了幾分鐘、甚至幾個小時。
季明崇並沒有察覺到阮素不對勁。
有時候就是這樣陰差陽錯了,他想要給她從天而降驚喜,出現在她老家車站,給她打傘,她心裡並沒有太大觸動,因為這樣事情,也不是沒有人做過。
他不經意地給她換了燈泡,可能在他自己看來,這是多麼微不足道一件小事,卻在她心間投下了一顆石子,平靜湖麵激起了陣陣漣漪。
大概是,已經很久很久沒人給她換燈泡了。
這些都是她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事情。突然有一天,有個人幫她做了……也許在她心裡,轟轟烈烈,感天動地,隻會讓她忍不住後退一步,她本人並不喜歡那樣熱情,甚至是害怕,可是如此生活化細節化一件事,就輕易地敲響了她心門。
阮素心裡是怎麼想,這天地間,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
她悄悄地藏好自己心情,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跟他一起打掃衛生。
可是,那些細節東西,那些變化,還是發生了。
她從抽屜裡找了報紙,像當年媽媽教她那樣疊成帽子,踮起腳尖給他戴上。
他拖過地板,洗去了那些灰塵,最後變得又亮又乾淨,像是鏡子一樣,照出是二十年前光景。
二十年前,她跟媽媽也是這樣,她幫媽媽擦桌子,媽媽正在費力勤快拖地,哼唱著好聽歌曲。
……
就像季明崇說那樣,男女搭配,乾活不累。
很快地,他們就將屋子打掃好了,阮素每年都會回來,之前就買了新被子被套過了水後放在防塵袋裡,這會兒將床鋪好,竟然真給人一種家氣息了。
兩人之前在車站附近麵館吃了麵,這會兒過了好久,季明崇也餓了。
阮素從廚房櫃子裡將鍋碗瓢盆重新刷洗乾淨,又去樓下小賣部買了掛麵還有佐料。
簡單對付一頓還是可以,兩人坐在小板凳上,電磁爐上鍋裡水已經燒開,季明崇看著阮素很熟練很細致地,將掛麵放了進去。
接著,她又打了兩個雞蛋,依次又放了佐料。
很清淡兩碗麵條就做好了。
熱氣盎然,季明崇跟阮素圍著那個小桌子坐著,阮素還好,季明崇個子高,這樣窩著,有種彆樣喜感。
“條件有限。”阮素抿唇笑了笑,“這邊有些偏了,我看很多外賣都不送這裡。”
季明崇挑了一筷子麵條嘗了一口。
他滿足地說道:“就是這個味道,挺好。”
阮素以為他說是客套話,不過就算這樣,她聽了也跟高興。
季明崇說卻是實話。快穿以前,他是個對吃食很講究人,生活上也是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可那五年裡,不說彆,就是他呆過末世,吃一碗熱騰騰麵條已經是人生極致享受了。那時候吃得最多就是罐頭、壓縮餅乾,記得有一次,他們找到了暫時安全地方,有個四五十歲阿姨給他們煮了一鍋麵條,就是最普通掛麵,也隻放了鹽,但那一鍋被他們搶得湯都沒剩。
印象中,那應該是他吃過最好吃麵條。
當然,現在那次要被排在他人生中第二名了。
第一名自然不用說,是他手中這一碗。
吃完了麵,刷完了碗,季明崇饒是臉皮再厚,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阮素送他到樓下,她上次回來也沒住酒店,對這裡已經不是很了解了,便道:“你可以打個車去南街,南街是我們這裡最熱鬨地方,稍微好一點酒店也在那邊。”
季明崇頓了頓,“好。”
阮素目送著他離開後,又在樓道口站了一會兒。
樓梯間有些窄,這裡民風淳樸,很少會有入室搶劫盜竊事,這裡鄰居也都是她當年熟悉,所以就算這裡相對於中心地段偏了一些,她每次回來也都是會選擇住在家裡。
家,才是最安全地方。
季明崇並沒有打車,而是在附近溜達了一圈,最後鎖定了離阮素隻有幾百米遠一家賓館。其實連賓館都算不上,就是這一塊人自己建獨棟房子,除了自己家住以外,彆改成簡單房間作為賓館。衛生條件自然比不上酒店,價格也便宜得離譜,一個晚上居然隻要六十塊……
他一臉平靜地拿出身份證登記了。
被老板領著來到二樓房間,這裡自然也不是刷卡進,鎖已經有壞跡象了。
房間擺設也很簡單,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台式老舊電視機,一張一米五床,廁所也是很簡陋。
季明崇以最快速度洗漱衝完澡後便躺在床上。
這裡氣味並不好聞,有一股陳味,以前他也是有潔癖,不過現在不會了。想到他喜歡人就在離他那樣近位置,他竟然還笑出了聲,這一刻,就是他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這樣事情,他這輩子怎麼可能還會為第二個人去做。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界麵跟阮素對話框。存了一絲邀功心理,他點了共享實時位置。接下來就是有些焦急、緊張等待狀態了。
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那個共享實時位置裡,除了代表他那一個點,又多了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