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 一下子便到了一月底。
還有十幾天左右便要過年了。
今天趁著暴風雪的惡劣天氣, 沒去出工，而是組織隊裡殺豬分豬肉。
整個前進大隊氣氛都熱鬨起來。
隊裡有專門的殺豬高手, 然後再找幾個有力氣的壯漢子，宋清風也去幫忙，大概是嫌棄殺豬臟，撿了一件最破的棉襖要換上。
孔嫣好奇, 準備等會兒跟在他後麵要一起去瞧熱鬨。
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殺豬呢！
出了屋子, 宋媽正在院子裡找東西待會兒怎麼處理豬肉，見她出來，臉上喜氣洋洋，順手塞了一個木桶放到她手裡，然後又跑到廚房抓了一把鹽撒進去, “你先去, 看能不能接點豬血回來，我和你嫂子待會兒就來。”
宋大嫂正蹲在井邊洗衣服, 怕她不懂, 抬起頭趕緊補充了一句, “豬血可是好東西, 又補又好吃, 可彆傻不愣登的站著不動, 多弄點回來, 到時候手腳麻利些, 彆讓人給搶光了。”
豬血不算在豬肉裡麵, 每年都是早去早得，他們畢竟是大隊長家的，做事什麼都得注意一點，不好和人硬搶，所以每年幾乎都是光看著，心裡酸死了。
如今好了，孔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又是新媳婦，鬨得不好直說不懂事就行了。
孔嫣原本還有些可有可無的，聽了這話，眼睛刷的一亮，趕緊點點頭，“放心，我一定多搶點。”
宋大嫂笑了，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這種關乎一家子的事交給孔嫣最讓人放心了。
“行，就交給你了。”
宋清風從屋裡換好衣服出來，孔嫣跟在他身後，走到院子口，忍不住回過頭問了一句，“對了，多少合適啊？”
她對這些不大懂，怕自己到時掌握不了分寸。
宋大嫂頭也不抬，“越多越好！”
孔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出了門，甩手就把桶塞給他。
一副大爺樣！
宋清風瞅了她一眼，默默接了過來。
兩人走到養豬棚時，那邊早就圍了不少人，院子不大，便把結實的長方形桌子搬到了外麵，擦得乾乾淨淨。
卸了一扇門，靠著牆斜立。
準備好刀、鉤、盆、桶、繩子。然後支好幾口大鍋，就在旁邊起了火堆燒上開水。
幾個人到豬圈裡，豬就在裡麵兜圈子。
自從交了“預購豬”後，剩下的十幾頭都是分開養的，一個豬圈一隻。
人多豬少，其中一個人快速又迅猛的抓住豬後腿，其他幾個人見狀，一擁而上，將豬摁倒在地，七手八腳，拖了出來。
豬也不傻，本能的反抗，叫聲慘烈。
四蹄都被捆綁的豬被抬上長桌，側臥狀，殺豬人左手扳住豬嘴，右手拿著三四十公分長彎彎的尖刀，抬頭喊了一聲，“要豬血的過來。”
孔嫣就在旁邊不遠處，一聽這話，立馬拿著桶麻溜的出去，愣是在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第一個跑上前。
她臉皮厚，不像彆的婦人雖然有那個心，但也不好意思做第一個人，還準備推推搡搡意思一下，哪知道有人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客氣，也不管彆人，跑的賊溜。
比她稍慢一步的婦人臉上尷尬，人都走了出來了，又訕訕的退了回來，為了緩解一下，笑著打趣道：“三根媳婦不錯，會過日子！”
孔嫣沒聽出來，還真以為是誇她的，揚起臉對人笑的燦爛。
看的人家心裡一梗。
不遠處在幫忙的宋清風沒眼看了，他沒她那麼厚的臉皮，臉紅紅的，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幾個人把豬死死按住，站在前麵的那人將尖刀對準豬咽喉使勁插入。
孔嫣有些怕，手拿著桶往前遞，臉不斷後仰，但就死守陣地不動。
尖刀從豬的咽喉拔出來，豬血噴湧而出。
孔嫣嚇得兩隻手一哆嗦。
血呼啦啦的往桶裡灌，好一會兒了，後麵的婦人見她一直不走，看了著急，故意往前擠了擠，孔嫣沒感覺，依舊撅著屁股不動。
等血量小了些，原本使勁掙紮嚎叫的豬聲音漸弱，尾巴耷拉，四肢也逐漸伸直。
接了大半桶血都快拎不動了，這才趕緊讓開。
宋媽宋大嫂早就來了，就在旁邊圍觀著，見是她在接著，心下喜滋滋的。
孔嫣也看到她們了，歡快的拎著桶跑過去，一臉求表揚。
宋媽掃了一眼大半桶的豬血，心裡一樂，雖然開心，但也不好表現出來，對著周圍人一臉為難道：“嗨，這孩子不懂事，咋接這麼多呢，哎喲喲，她肯定是不知道豬血還是個好東西，叫她接點竟然接這麼多。”
然後拎過她手裡的桶，道：“來來來，一個人倒一點。”
原本等在後麵的婦人臉上有些不太開心，一聽這話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不用不用，還有豬呢！”
“就是，自己拎回去吃吧，也沒多少的樣子。”
……
宋媽客氣道：“沒事沒事，我們哪吃的了這麼多。”
說著抬起桶給旁邊兩個婦人倒了一點，然後將桶塞給孔嫣，“行了，拎回去吧。”
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走。
孔嫣一臉無語，明明是她們讓她多弄得，現在倒好，全都推給她不懂事。
咋這樣呢？
太過分了！
孔嫣噘著嘴拎回去了，從家裡再次回來時，已經在殺第二頭了。
第一頭豬正放在一個大木桶裡，就跟古裝電視劇裡美女洗澡的那種桶一模一樣。
宋清風他們那群幫忙的人把鍋裡滾燙的水用舀子往豬身上澆，挨著澆，殺豬人則左手拽豬毛，右手刮，刮完上麵翻過來刮。
差不多有一會兒的時候，用水去衝，一個白白胖胖的肥豬就展現在人們麵前，接著殺豬人用一個鐵鉤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豬腳上的殼子給拔掉。
最後用鉤子掛住豬下巴，幾個人合夥將整隻豬吊到那扇拆下來靠著圍牆的門上，從前胸中間開始開膛破肚，外麵是皮，然後是肥膘，最後才是紅紅的肉。
打開的胸腔裡冒著熱氣，彌散著一股腥味，然後抓住氣管食管往下拉，連同腸子、心、肝、肺滑落到下麵接著的盆裡。接著，用兩把鐵鉤子分彆掛住豬身的兩側，卸掉豬頭。用斧頭把豬身從豬脊柱處，一劈兩半。
一半放到長桌子上，大家開始排隊分豬肉了。
豬肉不是隨便分的，而是生產隊會計捧著賬簿，按各戶人口數稱重。
養豬場就在二隊這邊，自然他們先分，十二個生產隊，一千多口人，近兩百戶人家。
不像彆的大隊各家都養，國家“預購豬”輪流上交，但有一點不好，國家規定那些“預購豬”必須達到一百三十斤，如果不達標全隊都不準殺豬。有的人家窮，自己都吃不飽，哪有東西喂豬，到最後才是麻煩。
他們隊裡集體一起養，最後直接挑最肥的就行了，交上去了還能留下十幾頭，這麼一分，每家基本上能分到七八斤左右。
宋媽讓宋大嫂拎著豬肉回去，她則一直等著。
差不多天黑了，等所有人領完了豬，剩下的豬下水等東西一般都由這些殺豬人分了。
好歹宋清風也算是其中一個，宋媽怕他吃虧，挨到了最後幫著挑了豬大腸和豬腰子，還有兩塊豬舌頭，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宋清風累了一天，但也熏了一天，渾身都是臭味。
孔嫣知道他忙壞了，主動給他找好了盆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