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雲天秘境,今天難得一個晴日,陽光穿透霧蒙蒙天空,傾灑在大地裂開深峽上,襯得愈發神秘壯闊。

雲天深峽周圍早已熙熙攘攘站滿了人。

雲峽已經被多少代曆練者搜刮過無數次,說是珍寶無數,其實也沒剩什麼了。

但是雲峽深處不一樣,那是整個雲天秘境核心,一直有一層無形結界與外麵隔絕,這麼多年無論外麵有多少風言風語,三大宗始終默契地約束弟子不讓進去,如今難得三宗鬆了口,決定去探索雲峽最深處,所有人興奮不已,摩拳擦掌都趕來湊熱鬨——大頭肯定是要被三大宗大佬們拿了,但他們就算隻跟著分點湯湯水水也值回本了!

晏淩楚如瑤他們並沒有怎麼阻止,晏淩隻強調過“深峽之下一切危險未知,欲下者生死自負”之後,見還有不少人沒散去,就默認他們跟著了。

方俞成對有這麼多拖後腿不太滿意,私下與晏淩說:“晏師弟,放任這麼多人跟著怕是不好吧,雖說是讓他們生死自負,但等到了下麵危險地方,八成還是要我們做主力,費力不說,連東西都要白分出去些,這又是何必呢。”

“天下寶物,有緣者得之,我已說了生死自負,他們仍然決定下去,我們沒有理由攔,再不濟,還有傳送令牌。”

晏淩:“有沒有他們,我們三宗都是主力,人多勢眾,能探索地域更廣,也未必不好。”

方俞成仍有不甘:“這…”

晏淩看向他,眼神很沉靜。

不知為什麼,方俞成心頭忽一跳。

“這裡都是正道各宗派精英弟子,未來滄瀾界中流砥柱。”

晏淩移開視線,語氣淡淡:“萬仞劍閣被尊為滄瀾界劍道第一宗,累世享譽盛名敬重,自該也擔負使命,對於正道弟子,不說多用心扶持,隻在力所能及時偶爾稍加護佑一二,是分內之事,理所當然、毋庸置疑。”

晏淩說是“萬仞劍閣”,話裡沒有一句質疑指責,方俞成卻瞬間漲紅了臉。

劍閣是劍道第一宗,北辰還是法道第一門呢!連特立獨行劍閣都主動擔負責任,那向來被敬為正統大宗北辰法宗光是自己顧自己,敝帚自珍、錙銖必較,那臉還要不要了?!

被看穿了所有小心思,方俞成尷尬至極,心裡羞愧,又隱隱有些不能說不滿。

他心知晏淩說是對,也知道這已經是給他留顏麵,但仍覺得晏淩這滿嘴大道理居高臨下姿態,著實讓人不喜。

他堂堂北辰法宗掌門首徒,當年名滿諸宗時候,這毛頭小子還沒拜入劍閣呢,如今倒是義正詞嚴指點起他來了。

方俞成心頭不快,但也知道不能表露,隻好若無其事地強笑道:“晏師弟說是,是我一時情急想窄了,劍閣大義,我北辰法宗用為正道三宗之一,自然也義不容辭。”

晏淩看著方俞成臉上隱約不悅神情,沒什麼情緒地微微點頭。

他管不了每個人怎麼想,他隻說他認為該說話、做他認為該做事。

旁邊裝作認真禦劍侯曼娥悄咪豎著耳朵偷聽,聽見方俞成三言兩句被晏淩吊起來打,撇撇嘴,扭頭就跟林然小聲吐槽:“這個姓方簡直是個five,被晏淩幾句話就錘成弟弟,你大爺一個掌門首徒,好歹是我們北辰法宗門麵啊,大家同是三大宗,你沒有理你也得扛得住氣勢啊!就這?就這就軟了?他自己軟就軟了,我們北辰臉也他媽給甩地上了——艸!這丟人現眼玩意兒,等老娘哪天上位就給他踩下去,什麼玩意兒也配代表我們北——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侯曼娥叭叭叭得正激動,扭頭一看,卻看見林然盤坐在風竹劍上,滿臉呆滯,眼神恍恍惚惚,儼然是什麼都沒聽見。

侯曼娥頓時不高興了,讓赤蓮劍飛過去,一下跳到風竹劍上,嗷嗷叫著就往林然背上撲,中途還不忘順手把自家寶貝赤蓮給抱起來。

被迫超載風竹劍:“……”可憐它一把老骨頭,唉。

侯曼娥惡熊撲食林然,掛她脖子上張牙舞爪去揪她耳朵:“你想什麼呢,都不聽我說話。”

林然眼神這才漸漸聚焦,呆呆看著她:“嗯?”

侯曼娥這才看見她正臉,也呆了:“臥槽,好大倆黑眼圈,你怎麼搞得這麼憔悴?”

林然頓時表情痛苦。

她不想回憶這幾天都經曆了什麼,古早虐戀和霸道三歲半威力太可怕了,才僅僅半本,就已經搞得她有點上頭,現在看誰滿腦子都是“邪肆笑容”和“刀削麵般棱角分明英俊麵容”。

林然抹了抹臉:“沒什麼,這兩天沒怎麼睡好。”

侯曼娥不信,並發出無情嘲笑:“你還能睡不好?就你那走哪兒倒哪兒架勢,說豬會失眠我都不信你會睡不好。”

“…”林然感覺膝蓋中了一箭,好疼。

侯曼娥還在嘚啵嘚,林然想了想,覺得是真朋友就必須舍得分享,於是默默拿出了那卷竹簡:“曼娥,這本書你要不看一看。”

侯曼娥探頭探腦瞅了瞅那卷可古樸可正經、散發著不明覺厲之氣竹簡,心中不由升起對知識敬畏,拘謹地咳了兩聲,略帶鄭重地伸出了手……

三分鐘後,侯曼娥:“…”

她手開始顫抖,她表情逐漸呆滯。

林然:“我裂開了,你呢?”

侯曼娥(撕心裂肺):“…林然我日你大爺個祖宗!!”

……

無數道流光衝入深峽,順著斧削般陡峭萬丈崖壁往下,越下越深,越下越遠…直到明媚陽光逐漸隱沒,周圍越來越幽暗。

“破!”

隨著晏淩清冷一聲,劍閣十餘個弟子同時扔出破界石,伴隨著驟然明亮光,一層水波紋狀半弧結界無聲無息消融,光線徹底為眾人照亮了崖底場景。

林然一個踉蹌跌下風竹,抓一把被侯曼娥撓成雞窩頭發,抱著自家剛才被迫劍震、給震得精神恍惚媳婦,溫柔地摸了好一會兒,給塞回劍鞘裡,才有功夫感受四周環境。

腳踏實地之後,她清晰感覺到鞋底踩著泥土中隱約幽冷濕氣,絲絲縷縷往上飄,黏在身上,莫名有些涼。

她跺了跺腳,把風竹劍收起來,往四周望,目之所及是一片荒蕪叢生雜草,又間或佇著許多嶙峋怪石,矮不過兩人高,高則高達百丈,幽森森聳立著,乍一晃眼,仿佛無數猙獰怪物。

剛才險些和她父女相殘侯曼娥可誠實地往她身邊蹭了蹭,嘟囔:“我靠,書上也沒說環境這麼陰森啊…這大能府邸咋這德行呢,怪嚇人。”

林然拍了一下她手,周圍各宗弟子也紛紛落地,環顧周圍有些興奮地小聲議論著。

方俞成之前私心抱怨不想帶這麼多人分機緣,但人一下來,他趕緊端好北辰首徒架子,清清嗓子,率先開口:“各宗弟子列陣,前後守望,哪裡有危險立刻預警,大家都是各友派兄弟姊妹,當彼此相助、齊心協力。”

眾弟子深以為然,齊齊應道:“方師兄說是,我等聽命。”

方俞成矜持地頷首。

晏淩沉默看著方俞成指點江山,等他說完了,才握住龍淵劍大步往前開路,楚如瑤率著諸劍閣弟子毫不猶豫聚陣跟上,恢弘劍勢幾近凝為實質,鋒凜如虹,讓原本還有些嘈雜眾人瞬間噤聲,看著這一幕,眼神漸漸流露出說不出震撼。

這就是萬仞劍閣嗎。

這就是…劍道第一宗嗎。

方俞成看得眼角一跳,趕緊招呼法宗弟子:“咱們也走。”不能讓劍閣把風頭都出儘了。

一眾人踩著雜草、在嶙峋荒敗怪石中穿行,有人好奇地摸了一下石頭,摸得一手灰塵:“這石頭形狀可真奇怪。”

楚如瑤淡淡道:“這不是石頭,這都是封印上古凶獸魂魄。”

眾人一驚:“什麼?”

不少人瞬間跳開,驚魂未定瞪著那些大大小小怪石,生怕下一刻就從裡麵蹦出個上古凶獸來。

那可是上古啊!那時候天地靈氣濃鬱,踩隻螞蟻都恨不得是個金丹!更彆提凶獸了,金丹巔峰起步,元嬰一抓一大把,沒準連化神合道都有——他們這一群築基加起來都不夠一盤菜。

“大家不必驚慌,這些魂魄被封印萬年,早已抹滅,如今都不過風化成荒石了。”

方俞成抓住時機,安撫眾人道:“北辰藏書閣中四方秘境典籍中有記,這雲天秘境原是一位上古大尊開辟出小世界,那位大尊實力強橫、曾闖下赫赫威名,隻可惜最終在突破合道期時沒能戰勝心魔,兵解道消,兵解前她心所感,特意遠赴天涯海角,抓了九百九十九頭為禍蒼生殘暴凶獸,抽其魂魄鎮封於此,在自己坐化之後,以自己設為陣眼、用那些獸魂力量維持秘境充裕靈氣,為後世一代代年輕修士提供了曆練突破場所,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如今雲天秘境。”

眾人聽了,紛紛感慨:

“這位大尊當真是高義。”

“如此尊者,卻在距離合道長生一步之遙時功虧一簣,實在可惜啊。”

“心魔心魔,也不知是什麼樣心魔,連化神期大能都逃不脫…”

侯曼娥聽著周圍人議論,覺得自己又支棱起來了,湊到林然旁邊,裝模作樣咳了咳,得意道:“我知道那個大尊是誰,我還知道這裡秘寶是什麼?你是不是很好奇,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好好球球我,我心情好了就告訴你。”

林然老實地搖搖頭:“不想知道。”

侯曼娥:“…”日!

“…哼,你越是不想知道,我越是要告訴你!”

侯曼娥裝逼失敗,臉掛不住了,強撐著若無其事哼哼:“我跟你港,這大尊是個女,是上古一個叫雲天宮大宗掌教,千琉恣,她有一隻本命契約異獸,是一隻上古鳳凰,本來她死了,她契約獸也得死,但是她不忍心,所以在死之前,用儘最後力量留住鳳凰一縷殘魄,塵封在府邸深處,隻等著哪天有緣人來帶那隻鳳凰重見天日…哦,那隻鳳凰最後就認主楚如瑤了。”

林然點點頭。

“你怎麼這麼淡定。”

侯曼娥嘟囔,盯著她:“難道你都知道?所以你果然也是穿越過來是不是?”

林然裝沒聽見。

“哎呀,你怕啥,我不也什麼都跟你說了。”侯曼娥抱著她胳膊,賊頭賊腦:“你就悄悄告訴我嘛,你是從哪兒穿,是星際太空那種?還是原始山頂洞人?你認識啥是手機嗎?知道電腦和平板嗎?現在那群狗逼運營商為了升5G把4G都搞降速了你造嘛?”

林然:“…”真是夠了。

林然捂住侯曼娥嘰嘰喳喳個不停嘴,在她瞪著眼睛要炸毛時候,無奈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還到處得瑟,我看你是忘了溫緒了——不是你被他坑得哭天喊地時候了。”個熊孩子,真是一點不長記性。

侯曼娥下意識瞅一眼隊伍前麵那邊溫緒,瞬間萎了,嚶嚶:“你乾嘛提我傷心事,天底下有幾個他那樣死變態,就倒黴催地給我撞上了。”

“世上藏龍臥虎人多得是,既然溫緒能看穿你,就一定會有彆人也行。”

林然揉了一下她頭發:“你記得,你這份機緣已經是很多人可望不可求,但越是這樣,你越要珍惜,彆張揚,也彆多吃多占、什麼都想占到自己手裡,人得學會知足。”

天下沒有十全十美事,要是真有人應有儘有、想要什麼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那才該心慌——這種情況,基本都是老天在後麵憋著壞呢。

人憋著壞,你還能有防備;老天給你憋著壞,天天讓你誌得意滿,猝不及防給你來那麼一下狠,一臉懵給你打進塵埃裡,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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