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麻爪了。
“你彆以為我讀書少就騙我。”林然發出靈魂的質疑:“我們兩個都是女的她怎麼會假孕。”
天一冷笑,你是女的沒問題,它是不是雌的那可還說不準呢。
“而且假孕是假孕,一聽就不會真懷孕。”
林然嘀嘀咕咕:“修真界果然不同凡響,大家都很開放呀,連兔兔都這麼饑不擇食,一邊喜歡男孩子一邊在女孩子懷裡羞羞…”
天一簡直服了她這個傻樣兒,個活棒槌:“你現在還嘚啵什麼,管它真孕假孕,它在你懷裡蹭你不變扭嘛?快把它搞開搞開。”
林然當然變扭。
她想把小月推下去,手指尖剛碰到小月肩膀,小月特彆劇烈地喘了一下,給林然嚇得手抖。
她又想站起來把人抖下去,小月下意識就伸手臂圈住她脖子,一邊喘一邊想把臉往她懷裡貼…然而失敗了。
林然才發現這隻惡毒兔兔不僅胸縮水了,連個頭都不知不覺往上躥了點,現在竟然比她還高一些。
蹭胸失敗,小月直接把臉頰往她臉上貼,林然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像是被大型狗子熱情要抱抱的瘦弱主人,艱難戰術後仰:“彆彆,你冷靜點,你、你這樣我是要動手了。”
小月隻一個勁兒喘,眼眶發紅,瞳孔都微微渙散,一邊往她臉上貼一邊喃喃:“摸摸我,摸摸我然姐姐,求求你小月好難受…”
那一聲“然姐姐”,又讓林然想到奚辛了。
她不可否認,她對小月是有一點移情。
兩個人當然是不一樣的,她家阿辛永遠不會低頭,是個撒嬌也要高高昂著下巴、死必定玉石俱焚的驕傲孩子,但小月身上有一些與他相似的特質,那種偏執、陰冷,甚至偶爾從骨子裡溢出的絕望和不甘,讓她總有些不忍。
林然去過那麼多個世界,女孩子總是比男孩子過得更艱難一點,以至於對女孩子她總忍不住會更心軟。
要是個男的林然早把人甩下去了,但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紅著眼眶可憐兮兮求她,林然就有點麻爪了。
她猶豫一下,輕輕拍了拍小月後背,小月瞬間繃起後背,不斷往她身上拱,發出哭似的低吟:“再重一點,求求然姐姐再重一點…”
林然:“…”
“不是,我就拍一拍,你彆說得這麼讓人誤會。”林然一頭冷汗:“你少說話,彆出聲,最近嚴打你這樣很危險啊。”
天一:“…”這他媽是嚴打的事兒嗎?你個榆木腦袋早晚給人套麻日了!
小月已經神誌恍惚,一邊叫她名字一邊扯她衣服,林然很崩潰,不得不重新坐到床邊騰出手來,一手扯著衣領一手用力拍小月後背,大聲喊:“你冷靜點啊!堅持就是勝利啊!熬一熬就過去了!”
元景爍半醉半醒間聽見嘈雜的聲音,夾雜著低吟的哭泣聲和林然難得崩潰的喊聲。
睡夢中那一雙濃眉下意識皺起,元景爍強撐著睜開眼睛,恍惚著側過頭,就看見坐在床邊的林然和…纏在她懷裡蹭的小月。
元景爍怔怔看著她們,得僵了好幾秒。
酒精麻痹了神經,以至於酒醉後的反應遲鈍,眼睛將這個畫麵傳遞給大腦,幾秒後,大腦才給身體下達了指令。
元景爍瞬間紅了眼。
“你敢?!”
元景爍坐起來狠狠一掌拍向小月,怒吼:“滾起來!!”
驚怒之下他這掌半點沒留力,是能把小月拍飛出去的力道,可怖的殺意蓋頂,小月本能地全身僵硬,根本沒有躲閃的力氣,林然卻反應過來,扯著小月躲開:“你不要碰她——”
元景爍眼徹底紅了:“你還護著她?!”
林然吼回去:“——小心她給你懷一窩崽崽!”
元景爍:“…?”
“誰知道修真界的兔子有什麼特殊功能。”
林然一頭冷汗:“我就聽我師父說過,好多妖怪就因為找不到道侶瀕臨絕種,被迫走上了單性繁殖的道路,我覺得她這樣的也很危險,你彆碰她,兔兔這種生物說不準的。”
元景爍:“…”
天一懷疑:“江無涯還給你說過這個?”
林然:“要不呢,難道你以為我師父是什麼正經師父嗎?”
天一:“…你師父還不正經?”那天底下還能有正經人嗎?!
“也不是不正經。”
林然想了想:“你彆瞧他那樣,其實他挺有童心的。”
天一:…誇江無涯有童心?!媽的,你們是親師徒,不是親生的戴不上這八百層濾鏡!
元景爍被林然堵得,一肚子火硬生生憋在那裡,憋得額角青筋狂跳。
林然一時沒工夫管他,她低下頭,看見懷裡不知什麼時候終於安靜下來的小月。
她出了很多汗,渾身都濕透了,依在她懷裡軟成一團,臉頰潮紅,瞳孔渙散失焦,偶爾還控製不住地輕微打顫,渾身透著一股果子熟透的味道……林然越看越不是滋味,她問天一:“我怎麼覺得這個樣子莫名很奇怪?”
“哪裡奇怪,這不就是棠市的日常嗎。”天一睜眼說瞎話:“想想北歐風五百米大床,想想霸道總裁的八百美女後宮,想想瑪麗蘇女主的男主團歡聚一床,你這又算什麼?什麼都不算,純潔得不值一提!”
林然被睡…說服了。
天一總是能憑借超凡的邏輯征服她,而一般被繞暈之後她都不會再往回思考了——那費腦子,鹹魚不愛動腦子。
林然把終於老實了的小月放到椅子上,結果小月手臂還纏著她脖子撒嬌,聲音粘膩:“然姐姐…”
林然:“你已經過那勁兒了,再嗶嗶元景爍要打你我不會攔的。”
小月身子一僵,林然抽身坐到對麵,打量著她,就見小月周身氣息浮動,說不出是妖氣還是靈氣的力量翻湧,微微驚訝:“怪不得你發|情,你是要結丹了。”
“發|情?!”元景爍一直強壓著情緒冷眼旁觀,聽見這兩個字渾身氣壓瞬間驟降,眼神冰冷盯著小月,
小月瑟縮著抱住自己,淚眼朦朧望向林然。
她已經過了最難受的勁兒了,林然那一星半點的憐惜頓時收了個乾淨——個凶殘兔子差不多得了,又不真是她家阿辛要寵著,也沒見彆人家白月光和替身一個待遇啊。
“你不能在這裡結丹啊,劫雷容易誤傷我們的。”
林然真心實意地問:“你打算什麼走?還需要收拾行李嗎?拾掇拾掇趕快出去吧。”
小月不敢置信望著她,連元景爍的殺意都僵了一下。
……這過度得也未免太自然了。
小月直勾勾望著林然,忽然笑:“是,我得出去一陣。”
它還不能結丹,它還需要等,它的機會還沒來。
在那之前,它要蟄伏、要隱忍。
小月撐著虛軟的腿站起來,在林然和元景爍的注視中,扶著牆慢慢走了出去。
林然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過一會兒沒聽見什麼動靜,心裡嘀咕彆是倒在哪了,想一想還是站起來:“我去看看。”
“去看什麼。”
元景爍酒醉後被迫醒來,一睜眼又看見喜歡的姑娘抱著彆人在他床邊瞎搞,氣得額角簡直一漲一漲地跳,他掐著額頭有點凶地望著她:“她是什麼好東西嗎你總是管她?!”
林然老實說:“我也沒怎麼管過她呀,主要還是管你。”
“…”元景爍被硬生生噎住。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景爍。”
元景爍忽然聽見她輕輕的像是一聲歎:“有些人、有些事,也許你隻要在最開始多費一點點心,最後結局會大不相同。”
元景爍心一顫。
他清晰地知道她說得是有道理的,就像過去的五年中一次次不經意地指點,她說得有道理,他就願意去聽、去嘗試。
但是,但是,“指點”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代表的意義本身,現在卻讓他非常非常地不痛快!
“你還是在把我當孩子?”
元景爍突然冷下臉:“永遠把我當需要哄的小孩子?是嗎?!”
林然茫然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
“林然,你——”
元景死死盯著她茫然無辜的表情,嘴唇動了動,突然哂笑:“我說這些有什麼用,隻會被你當笑話。”
“算了。”他翻身背對著她躺下,冷冷說:“你去吧,我要睡了。”
天一就很氣:“噯這臭小子平白無故給誰臉色瞧——”
林然倒不以為然,看他想生會兒悶氣的樣子,好脾氣地站起來出去了。
天一還在記仇:“這小子太氣人了,你得說說他。”
“沒事,自己人麵前他才能放縱自己發會兒脾氣嘛。”
林然想得很明白:“他有心事,小小年紀一路走過來不容易,我比他大,沒必要和他計較這些。”
在所有人眼裡元景爍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麵的強者,可在她眼裡,他確實還是個孩子,哪怕為人處事再老成,掩不住少年人些許的稚嫩、倔強。
但這從不是壞事,每個人成長中都會經曆這些,修真的歲月太漫長了,時間會漸漸把他淬煉出最成熟風華的模樣,而在那之前,能見到他最乾淨的少年氣,能見證他走過這段美好的時光,能被他從潛意識裡信任著展露出那些稚嫩,林然其實挺高興的。
她走到門口,本以為小月已經走了,卻發現她就站在門邊,聽見聲音,小月猛地轉過身,看見她,才終於慢慢笑起來。
“我還在想,如果你不出來,不來看一看我,我就帶著秘密走了,永遠不告訴你。”
她的眼睛泛出奇異的光彩,笑得特彆甜膩:“但是你來了。”
“…呃?”林然愣了愣:“什麼秘密?”
小月慢慢走過來,要抱住她,林然避開,她頓時泫然若泣:“然姐姐,抱抱人家人家才願意說。”
林然:“那我不聽了。”
小月:“…”
什麼玩意兒還得賣身才能聽,林然堅守節操,轉身要走,後背卻被一把抱住。
她不再留情,扯著小月的手臂硬把人撕下來,小月像粘膩的液體一樣攀著她:“然姐姐,你們隻知道燕州很多人被那隻惡蛟傳染,都變成了怪物,可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變成怪物嗎?”
林然一頓。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哦。”
小月:“所有的議論和恐慌在惡蛟被斬的時候戛然而止,燕州重新恢複平靜,大家誇讚金都英明神武,可是你們是不是忘了,那麼多的怪物,金都該怎麼處置呢?”
林然盯著她:“怎麼處置?”
小月含著奇異的笑容,跺了跺地麵。
“在我們腳下哦。”
小月咯咯笑:“它們就在我們腳下。”
……
林然回了屋子,直接把元景爍薅起來。
“彆睡了彆睡了,有事情跟你說!”
元景爍在認真地生悶氣,結果扭頭就被那個讓他生氣的女人特彆自然地扯起來。
元景爍黑著臉,林然隻裝沒看見,把剛才小月說的話複述一遍,說:“我覺得她說得是真的,小月受製於那位羅夫人,又怕她、又恨她,許多秘密被下了禁不能說,但是又想讓我們幫著她扳倒羅夫人,所以我更傾向於相信她。”
元景爍抿了抿唇,收斂了那些複雜的思緒,回到正事也把自己在小樓西聽榮翰他們說的那些傳言說出來。
林然若有所思:“燕州怪物,惡蛟,幽冥、淬心塔,羅夫人、小樓西,慕容家、如果是金都的話,甚至還可能有夏侯家……”
林然沉默了,看向元景爍,元景爍正望著她。
“…太複雜了。”
林然誠懇說:“我們求助外援吧。”
元景爍:“…嗬。”
林然羞澀:“不要讓我動腦子,我腦子不好使的。”
元景爍麵無表情摸出傳訊符,把事情簡單迅速概括一遍,就發向雲府,請雲長清過來。
傳訊符發出來,房間安靜下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林然被元景爍看得頭皮發麻,摸了摸鼻子:“你還生氣…不是,要不你再回去睡會兒?”
元景爍抿著嘴巴看她。
她什麼也沒做錯,她甚至都不明白他在氣什麼,可她還是每次都願意先向他服軟。
“對不起。”
元景爍突然說:“我確實是很幼稚是不是。”
林然看著他。
“我以前以為自己足夠成熟,足夠強大,但我錯了,我所謂的少年老成,是因為我根本不曾經曆過真正淬煉心智的考驗。”
元景爍哂笑:“不上心的人和事,當然不會動搖我,可這並不代表我不會動搖…隻是那時我還沒有遇見,那個會讓我動搖的人。”
就像沒被親身傷害過的人不配談原諒,沒有真正動過私情的人怎麼配談大義斷情、談願意為了使命摒棄一切私心?
他遠沒有自己以為得那麼堅定、強大,他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林然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到這些,也許是在那座淬心塔裡有所感悟?
但林然看出他處在一個特殊的階段——他在對他的道產生懷疑,在動搖中,他試圖調整、穩固完善他的道心。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危險又充滿機遇的機會,跨過去、天高海闊更進一步,跨不過,道心裂痕、前功儘棄修為儘毀。
林然之前以為元景爍在金都度的劫,是外在的生死劫,但是現在看來,也許他真正要度的是這一場心劫。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這樣的感慨,所以沒辦法給你建議。”
林然想了想,這樣告訴他:“但是元景爍,在我心裡,在我見過的很多人裡,你真的已經很優秀了,非常非常的優秀。”
元景爍看著她,看見她眼中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