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1 / 2)

林然呆呆看著奚辛和江無涯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哎——”

漫天桃花紛飛,軟劍如蛇練猝然暴起拽住太上忘川,要將之狠狠摔向湖中,形如枯木的長劍隻是一震,刹那白光震蕩而出,妍麗桃花焚湮成灰燼,其中包裹的一道道劍氣墜入瑤湖,噴濺出道道驚濤。

林然眼看著幾條文鰩魚被從水裡砸出來,瞪著大眼珠子茫然飛在半空,下意識撲棱彩虹翅膀凶巴巴要往上飛,正碰到那重浮在水麵的白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然看著越來越多死翹翹飄在湖麵的文鰩魚,默默閉上了嘴。

文鰩魚這銅牆鐵壁的身子骨都扛不住,她這小胳膊小腿還是彆去湊熱鬨了。

林然看了看遠處打得劈裡啪啦的師兄弟,往懷裡掏了掏,掏出來一個網抄,蹲到船邊薅魚。

天一總囑咐她要有遠見,她深以為然——比如現在她就不應該隻一味關注師兄弟倆打架,而應該站在戰略的高度上著眼他們打架之後餓了的問題,這樣先一步充分布局,把還新鮮的湖鮮撈上來悶一盆的鐵鍋燉,等他們饑腸轆轆的時候正好熱乎乎的吃上,曖,這豈不是美滋滋。

一條兩條三條……就在林然撈夠魚扔進鍋裡,要點火的時候,遠處轟然一聲巨響,震得她險些沒把自己手指燒著。

林然下意識望向那個方向,隻看見那邊天幕突然陰沉起來,腦子裡已經響起天一的聲音:“這是化神劫。”

“天一!”

林然頓時高興:“你能回來了。”

“勉強吧。”

天一聲音有點沒精神,望一眼天空,就看見江無涯和奚辛:“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元景——他倆怎麼打起來了?”

林然撓了撓頭:“其實我也沒太搞明白,但我有一個小膽的猜測——是不是師父覺得我被欺負了很生氣,小辛覺得他沒欺負我又覺得師父多管閒事也很生氣,所以他們交涉不均打起來了。”

天一:“…”

天一看了看身後半塌的床、褶皺混亂的床褥,又看了看上麵尚且衣衫不整的奚辛和麵色沉凝的江無涯,不是很明白林然是怎麼用這麼樸素老實的口吻說出這麼騷的故事。

尤其她還提著魚。

人家為她在上麵打得熱火朝天,她在這裡燉魚。

天一看了看盛滿瞪眼死魚的大鍋,幽幽:“鐵鍋燉啊?”

林然恍然,趕緊繼續點火:“哎呀你提醒我了!我得趁著魚死透之前給悶熟,要不都不新鮮了。”

天一:“…”

天一真想把那倆人拽下來,讓他們瞪大眼珠子瞅瞅這看上的是個什麼完犢子東西,為她打架何必呢,是吧,乾脆一起合夥打死她最省心!

林然打著火,突然回過神來:“等等,你說什麼化神?”

天一沒有回答,因為天上已經有了動靜。

“天地之力…是化神!”

粉焰與白光相撞,傳來奚辛驟然驚怒的聲音:“——江無涯,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白光肅然震蕩,太上忘川重新握回江無涯手中,江無涯沒有時間回答奚辛,隻低頭對林然沉聲說一句‘你留在這兒’,身影已如流影消失。

“江無涯!”

奚辛怒火中燒,臉色極其難看,反手給她甩了道結界‘老實待著!’,也緊追而去。

手裡的火石掉在腳邊,這一次卻分不來她一個眼神。

林然望著他們的背影,好半響,啞聲:“…是奚長老嗎?”

“是。”

天一聲音冷靜得近乎漠然:“沒事,他這次成不了化神。”

林然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想去看看。”

天一看了看她:“你確定?”

林然點頭。

天一慎重打量她,見她眉眼安靜,雖然沉靜得異常,但好在不是失去理智的樣子。

天一見狀就不再多說,讓林然衝著結界節點灌入元氣,終於撕開結界。

林然直接向著那陰沉雷雲籠罩下的地方飛去。

穹頂上陰雲愈重,整個青水鎮不知何時被一重重厚重的結界保護住,唯有鎮中心的一大片區域被空出來,各色妖力爆出靈光從地表熠熠投射到天空,密密交織成一種繁複的陣法,雷光在雲層中翻湧,倏然劈下,一道道砸在那陣法上,濺起火花般璀璨四射的亮光。

江無涯讀過百年劍閣的藏書閣,又曾在九州四方行走,卻從未見過這樣的陣法。

明明覆蓋的範圍並不大,威力卻強悍到駭人,那些劫雷暴戾劈在陣法上,卻像是小孩子揮舞的煙花,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什麼威力。

但是當他靠近,他才真正感受到劫雷的威力——每一道雷,都足以將這座城碾為平地。

那是元嬰巔峰強者的雷劫,那是通往化神之境的渡神劫。

江無涯抬起頭,望見陣法之外半空中遙遙浮立著的十幾道人影:闕道子帶著幾個師兄弟、斬戒院的十六禁衛,中間是兩個中年男人簇擁著一個著道袍麵目和藹的白髯老者。

此時老者怔怔凝望著那陣法,眼神滿是震怒與失望,更帶著深深的悲戚與蒼涼。

“葉師叔,石師叔。”

江無涯走上去,拱手問禮,嗓子沙啞得厲害:“掌門師叔。”

蒼通之像是回過神,轉頭看他,才露出一點笑來:“無涯,你來了。”

江無涯點點頭,望向陣法。

那瑰麗磅礴的大陣閃爍著灼目的光,在大陣的中央,一對男女雙手相抵、偎依而坐,姿態安然而靜好。

江無涯望著他們,像是望著一對陌生人。

蒼通之看了看他,突然抬起蒼老的手按住他肩膀:“無涯,振作起來。”

江無涯對上他憐愛溫和的目光,才發現自己眼睛不知何時紅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神已經重新恢複清明:“是。”

蒼通之看著這年輕孩子迅速冷靜下來的目光,心中升起更深的悲痛與不忍,張了張口,卻隻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以妖丹為眼,奪取妖丹妖骸中殘存的力量,再以天雷之力化為己用,試圖逆天改命。”

旁邊石長老沉聲說:“這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種陣法…這是奚柏遠自創推演的祭陣。”

“他不是想化神。”葉長老長歎:“我們都猜錯了,他是想借由化神的天地之力,為那凡女改命。”

沒有人說話,好半響,石長老才苦笑一聲:“以為當年他為了蘇氏甘願封城自守在這裡已經是極致,沒想到,他竟是動了這個念頭…可蘇氏是凡人啊!他為整座城的凡人添壽數百年也就算了,如今竟還試圖逆天而行?他簡直是瘋了魔!”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葉長老無奈:“重要的是事情該如何解決。”

石長老啞然,是啊,重要的是如何解決。

其實這件事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往簡單來說,奚柏遠犯的這些事歸於三種:擅自潛入妖域殺妖族王君、盜取妖丹;違背宗禁擅自推演祭陣;為一己私欲擾亂修界默認的規則試圖為凡人改命。

這三樁,後兩樁違背的是三山九門為正道定下的戒律,還屬於自己家的事兒;而第一樁卻是違背了當年人族與妖族的契約,是險些釀出大亂的外|交事件。

“先給妖族一個交代吧。”

蒼通之掌門終於開口:“妖已經殺了,妖丹也已經用了,如今我們隻能想法子賠上,再把這混賬押回去…先打個二百打魂鞭,再押入深牢囚上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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