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三娘:“…”
林然:“我是在誇你,你真的厲害,又敏銳又毒辣,雖然是個壞蛋,但特彆有梟雄氣質。”
“…”羅三娘皮笑肉不笑:“謝謝。”
“你真的很厲害,可惜是個戀愛腦。”
林然歎氣:“我遇見的碰到男人就降智的女梟雄,都死了。”
羅三娘:“…”
“哦,我沒有特指你哦。”
林然補充:“這還是在誇你,誇你人性未泯,還有充沛飽滿的人類情感,特彆好。”
羅三娘二話沒說把林然往紅河裡踹。
林然不打算再超極限地使用力量,她不能再讓天罰劈了,上次天罰還能苟過,現在她知道得太多了,天罰百分之百借機弄死她。
她不能再任性作死了,她得惜命,得前所未有的惜命。
林然隻好維持著元嬰中期左右的實力,被羅三娘按著頭打,被一條大長腿踹進紅河裡,比鮮血還粘稠的紅色液體瞬間攀住她腳踝,龐大的吸力開始無孔不入地吸收她的力量,林然低頭看了一眼,覺得這紅河真是和妖主的血河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她見過妖主的血河,可沒有羅三娘這麼葷素不忌,什麼活的死的爛的臭的都往裡扔,粘粘膩膩得滿飄著人和半妖的殘骸。
紅河水刹那就滾過她小腿,順著膝蓋攀到大腿,像是沼澤死死把她吸在水裡,林然勉強抽了抽腿換個位置,揚劍橫攔正擋住羅三娘要掏向她丹田的手。
林然看著她活像十年沒剪的尖長指甲,輕微倒吸了口氣。
這麵目表情太豐富了,豐富到冷血如羅三娘都忍不住黑了臉,罵她:“你是瘋了嗎?去一個魂念世界腦子都壞了?!”
林然搖頭:“沒有哦。”
羅三娘冷笑:“你——”
“我沒瘋。”
林然笑了下:“但要不是這樣,怎麼抓住你呢。”
羅三娘瞳孔驟縮,下一瞬林然猛地揮劍往上一捅,那劍鋒以駭人的凜冽氣勢貫穿她的丹田,羅三娘窈窕姣好的上半身刹那裂開成一朵巨大的紫晶花,那劍鋒正捅過花心撕裂開紅到發黑的血。
羅三娘呆了一呆,一息之後,整張臉都扭曲:
“啊啊啊林然——”
腳下的紅河翻起萬丈波濤狠狠拍向林然,林然嘴角滲出血來,她側臉避開羅三娘掏向心臟的利爪,按著她的肩膀把劍抽出,反手把羅三娘往塔頂推,同時放任自己順著紅河狠戾的拍擊滾到黑塔邊緣,黑塔內壁一瞬間虛無,林然毫不猶豫轉身用儘全部的力量往外衝!
羅三娘猝不及防被推到頂層,眼看著林然跑出黑塔,一瞬的震驚後,眼神被嘲笑和殺意取代,她笑得歡:“你以為你逃得過,你——”
她被什麼刺了一下眼睛。
她轉過頭,看見塔頂插著一把刀,刀身緩緩亮起了光。
那是什麼?
羅三娘還沒升起疑問,璀璨的金光就占滿了她所有的視野,暴烈駭然的力量被壓抑到極致然後——
羅三娘瞳孔收縮,像是被掐住脖子,片刻的啞聲後撕裂開聳戾尖叫:
“不啊——”
“轟!!”
……
林然使了吃奶的勁兒往外跑。
她剛跑出去四個呼吸的時間,身後驟然爆出可怖的巨響,然後一股巨浪推著她往前衝——
噴氣式飛機上天的快樂也不過如此吧。
林然抬起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血,發現擦了沒用,就不擦了,看著小噴泉似一股股從嘴裡噴出的血,在高強度的風速反作用下全糊自己臉上,眨眼給她糊得一臉血。
好極了,這是真的一臉血。
林然生無可戀被推著走,在天上飛了不知道多久,那股衝力終於減緩,林然被甩到一個不知道什麼的廢墟裡,她呸呸吐出嘴裡的灰,摸出來療傷的丹藥一股腦扔嘴裡,揉著肚子,感覺已經被擠成一坨的內臟和骨骼迅速修複,才呲牙咧嘴爬出來,辨識著方向朝約定的位置走。
她在河邊見到了元景爍和雲長清。
雲長清還行,元景爍已經昏迷,渾身鮮血淋漓,氣息奄奄,慘得比起她也不遑多讓。
雲長清表情很低落,看見林然立刻站起來:“林師妹你怎麼樣?”
林然虛得沒力氣說話,擺擺手坐到旁邊,看一眼元景爍,指了指他。
“金丹有裂痕,萬幸沒有碎丹。”
雲長清張了張嘴,聲音低落至極:“但他的刀…刀碎了。”
林然沒有說話。
刀客的刀,就跟劍修的劍一樣,是唯一的、最珍貴的武器甚至夥伴。
刀碎了,反噬的嚴重傷勢還不是最可怕的,林然更知道,元景爍的刀還是他從家中帶回來的,一路從凡人界到修真界,可以說陪他從小到大,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
她來做引子吸引羅三娘的主意,元景爍趁機用自己的刀和封存的魂念引爆淬心塔,而雲長清則負責把元景爍帶到安全的位置,這就是她們商量的計劃,唯一的那一線生機。
雲長清很難過,林然知道他是個清正善良的年輕人,在他看來他是這裡最大的,應該護著她們倆,卻始終無能為力,元景爍這樣他得很難受。
這種事也說不出什麼安慰,林然拍拍他的肩膀,就在旁邊坐下繼續磕丹藥。
一會兒鬨不好還得打,她得趕緊多恢複些戰鬥力。
林然望著遠方,淬心塔已經坍塌,滾滾灰塵漫天,看不清那邊的情況。
太陽落到遠山,餘霞潑灑,元景爍才醒過來。
他睜開眼,說得第一句就是:“成功了?”
雲長清用力點頭。
元景爍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下意識摸向自己腰側,摸了個空。
他的刀和淬心塔一起毀了。
元景爍頓了頓。
雲長清滿眼不忍:“景爍…”
元景爍閉了下眼,半響說:“我既然敢做決定,就不怕承擔結果。”
不能把所有壓力都讓林然扛,能用一把刀換他們的命,也值了。
哪怕那刀再重要、再珍貴、再有象征,也得活著才有意義。
元景爍睜開眼,看見林然望著他。
他挑一下眉:“你怎麼樣?”
林然抹了把口鼻又往外滲的血,砸吧嘴點頭:“還行吧。”反正是死不了吧。
元景爍望著她,忽然笑了下:“你這樣真美。”
林然對著風竹劍反光看了看自己滿臉糊血,懷疑元景爍現在比她瘋得還嚴重。
唉,也能理解,畢竟碎了老婆的刀客,這可是情殤啊。
情殤的元景爍問:“羅三娘死了嗎?”
林然搖頭:“不知道,很大可能沒死,不過一定傷得很重。”連地上囂張的血河都漸漸枯竭了。
元景爍眯眼,看她一把一把往嘴裡塞丹藥,腮幫子鼓鼓,盤坐在那裡認認真真梳理碎裂的經脈和靈氣,披散頭發掉了色,白發黑染料和鮮血灰塵亂七八糟糊在一起,遮住她的臉她也懶得整理一下。
從沒見她這麼認真修煉過。
美麗的,極致的,前所未有蓬勃到可怕的生命力。
元景爍伸手給她理了理頭發,好歹把臉露出來,再多他也沒力氣了。
他順著往後仰躺,重新枕著手臂,半闔上眼懶懶說:“歇半個時辰。”
“然後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