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被陸清嘉殺死的惡行玩家,所以她的現實資料不存在保密,陸清嘉哪怕沒看新聞之前,也還記得這張臉。
新聞上寫警方近期一直追蹤的多起人口失蹤案在今天下午終於有了重大進展,犯罪嫌疑人王xx在躲避追捕時,不慎從高處跌落,被工地上暴露在外的鐵片刺破動脈和喉管,送醫後搶救無效死亡。
王xx的丈夫及其兒子也同時落網,家中搜出大量犯罪證據,以及還未來得及‘出貨’的嬰幼兒三名。
根據犯罪嫌疑人的往期‘出貨’記錄,警方已經通知各地對受害者進行解救,並在進一步審訊。
此新聞一出,自然是舉國震驚,網上罵什麼的都有,恨不得將這一家子千刀萬剮。
陸清嘉卻注意到上麵播報的死亡方式,可惜搞不到照片,不過按照形容,死法應該是儘量靠近他殺死對方後的死相。
聯想到老舅死那天的場景,無故口吐鮮血,之後解剖結果是內臟破裂。
陸清嘉抓住鼠標的手一緊,結果忘了收力,鼠標在他手裡就跟一把薯片一樣被捏碎。
陸清嘉恢複了冷靜,看了眼手裡的塑料碎渣,搖了搖頭,下樓去大廳找新的鼠標。
而相隔這裡千裡之外的東南亞,仍舊是那個風情唯美的海濱莊園。
這個時候莊園內的傭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因為家主積威,遺留下來的工作氣氛,平時即便少爺看著挺好說話,隻要夫人不在,莊園內的氣氛就不會太活躍。
下午大少爺出去一趟,沒多久回來就這幅樣子,看著簡直像老爺當年清洗家族內部一樣的表情。
傭人們更是腳底板摳緊,連喘氣都不敢大聲了。
鐘裡予已經在自己陽台上站了好幾個小時,雙臂支在石欄上,看太陽沉入海平麵。
等太陽徹底消失的時候,莊園裡的燈早已儘數打開,那人還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也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敢問。
直到不久後一輛紅色的跑車一路拉風的開進來,停在宅邸大門口。
從上麵下來一個穿著吊帶連衣裙的美女,波浪大卷發,烈焰紅唇,皮膚白皙細膩,身材火辣性感,看著三十不到,卻有種醇香美酒般的氣質。
她下車,莊園裡的傭人看到她明顯沒那麼緊繃了,過來泊車的泊車,噓寒問暖的噓寒問暖。
鄭叔笑著迎上來,笑道:“嫂子,回來了?吃飯沒?廚房燉了您愛喝的湯。”
“吃了,阿野吃了沒?”大美女也就是鐘野的母親安女士問。
鄭叔道:“沒呢,下午出去一趟回來就開始發呆,一準被人甩了。”
安女士:“我怎麼聽你還幸災樂禍呢?”
“沒,沒!這不孩子大了,也該讓他自己處理感情糾紛了嗎?”鄭叔連忙道 :“說起來明天有場監獄足球賽,家屬是可以進去參觀的,我哥為了在您麵前表現一番,可是苦練了好久,位置已經留好了,大嫂您看您明天――”
“再說吧,看明天有沒有姐妹約我喝茶。”
鄭叔臉上一陣扭曲,為他老大感到淒涼,但如今形勢比人強,隻得小心翼翼――
大哥,兄弟儘力了。
安女士上樓徑自來到鐘裡予的房間,見兒子站那兒都快變成欄杆一部分了,心裡也大概猜到怎麼回事。
她視線落到床上,有件被隨意仍在上麵的外套,外套周圍是散落的照片。
她拿起來,一張一張翻看,頓時眼睛就亮了:“哎呀!這不是嘉嘉嗎?”
鐘裡予聞言,終於停止了當石雕,連忙進來想搶照片。
結果被他媽一個轉身避過:“你搶乾嘛?我就看看,最多copy兩份,一份存電腦收藏,一份放手機做屏保,又不要你的。”
鐘裡予聽著就不好了:“不是,您能不能改改看臉的毛病?你兒子前對象你都不放過。”
安女士歎口氣:“我要能改,當初就不會上你爸的當了。”
“那你看我爸去。”
“死老頭有什麼好看的?”安女士冷哼:“我可聽說了,至今還有不少女人每周給他寄情書和巧克力。”
鐘父年輕的時候是讓人腿軟的大帥哥,現在快五十了,因著自己保養好,還吃過老婆從兒子那兒得來的保養品邊角料,整個人看著也是三十出頭。
跟鐘裡予站一起像兄弟不像父子,當初被扔進監獄的時候,對於他這種級彆的教父,那時候自然新聞報道傳遍全世界。
無數女人在報紙上看到他的照片一見鐘情,目前已經蟬聯三年全球最帥囚犯稱號。
每周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各個國家種族不同語言的情書和禮物。
然而這看似風光背後,哪裡有人能懂一個被老婆冷落,日常被不孝子戳心肺的中年人的淒涼?
安女士看著一邊拿手機掃描照片,揮開兒子:“哎呀你彆擋光線,都不清晰了。”
一邊嘴裡讚歎道:“果然嘉嘉每一點都長在我的審美上啊,要是他早生個二十幾年,也就沒有你爸什麼事了。這醫生袍,禁欲的嘉嘉更迷人了。”
那假設畫麵太美鐘裡予不敢看,他連忙把照片搶回來:“你可以了,我爸那麼不喜歡他,您也功不可沒。”
“老不死的小氣怪我?”安女士翻了個白眼,接著興致勃勃:“說起來我也好幾年沒回過國了,明天我就定機票回國看看吧,順便跟嘉嘉約會。”
“嘉嘉的品位可好了,也比你們這些蠢貨有耐心,我已經等不及要見到他了。”
“可我剛剛聽鄭叔說明天我爸監獄足球賽?”
“重要嗎?”
“這倒也是――不是,關鍵是你突然跑過去算什麼?”說著鐘裡予臉色的表情變得陰沉,語氣變得譏誚:“你想見人家,人家可不想見你。”
安女士頓了頓,看向自己兒子難過的眼神,頓時有些心酸,她兒子一輩子順風順水,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作為母親,她覺得有必要儘力開導,用母愛讓他淡卻痛苦。
於是安女士‘啪’一巴掌抽在兒子臉上,露出看廢物的表情:“那你還癱在家裡乾什麼?人都沒追回來你怎麼好意思回來?”
鐘裡予捧著自己被抽的半張臉,看著眼前的後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女士聲音殘酷道:“滾出去,我家裡沒有你這麼沒用的玩意兒。”
“媽你是我親媽?”
安女士冷笑:“少他媽來這套,老娘不了解你?跟你爸一個德行的傻缺。”
“你頭句話跟嘉嘉說什麼來著?”
“我說我原諒他了。”鐘裡予本想糊弄,但他親媽認真起來的時候,那真的是福爾摩斯在世也不為過,隻得老實。
安女士一聽就笑了,抄起又是一巴掌過去:“原諒原諒我叫你原諒!好的不遺傳,儘遺傳你爹的傻逼。”
鐘裡予挨了後媽一頓抽,越發茫然。
安女士道:“記得我差點削掉你爸半隻耳朵的事吧?”
鐘裡予點頭。
“記得我拿煙灰缸砸破你爸頭的事吧?”
鐘裡予點頭。
“記得他有次應酬回來領子上沾了口紅印,被我打斷腿的事吧?”
鐘裡予滿頭大汗的點頭。
“你爸那時候怎麼做的?”
“傷好後跪著求你原諒。”鐘裡予道:“可這――”
“這什麼這?這才是求和好的態度。你張口是去找茬呢還是求和呢?結果呢?”
安女士坐下,握住他的手:“我可能還沒說過,我是非常感謝嘉嘉的。”
見兒子臉上露出怔鬆的表情,安女士苦笑:“你跟你爸其實很像,你爸那人,雖然看著什麼都聽我的,但我真正想要的,他卻從來不會妥協。”
“我怕啊,他野心太大,我怕哪天在家裡就收到他死在外麵的消息,他退下來我的兒子又子承父業頂上去,我隻要活著一天,就擔驚受怕一天。”
“現在這樣很好,該關的關,該散的散,那些的產業該去的去,來路不乾淨的錢也放出去做了補償,從我知道他乾什麼開始,二十年來從沒有過這麼輕鬆的時候。”
安女士摸了摸兒子的臉:“我想讓你平安長大所以送你出國,但是你越是長大我越是忐忑,我知道你爸招你回來是為了什麼。”
“可我沒想到我兒子這麼能乾,嘉嘉比我更相信你,我也感謝他做的一切,不管他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鐘裡予還是第一次跟母親開誠布公的談之前的事,如果是在去找那人之前,他得到母親的看法,恐怕會歡欣雀躍吧?
可是現在――
鐘裡予嘲弄的笑了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一次又一次捧上去的真心,不是給他摔著玩的。我鐘裡予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他對我棄如敝履,那便記住今天,往後我再多看他一眼,我就是――媽你乾嘛?”
說話間,鐘裡予見他後媽將桌上的照片收攏起來走到陽台邊,將那疊照片往樓下一扔。
正好鄭叔經過,看到從天而降的紙片,好奇的撿起一張看了看,看到裡麵那張死都忘不了的臉,頓時臉上一片猙獰。
大喝一聲:“誰亂扔的?給我掃乾淨,扔垃圾桶裡燒了。”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從天而降,餓虎撲食一樣從他手裡搶過照片:“我的!”
木了一下午的石頭疙瘩,這會兒身手敏捷速度奇快的撿完照片,結果回頭就看到緊關的大門。
樓上安女士衝他揮了揮手:“在外麵好好照顧自己,餓了吃飯冷了添衣,彆讓媽媽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