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猛地往他麵前一湊, 身影頓時放大,那雙眼睛占據了紀曳的全部視線。
陸清嘉的眼睛很好看,如果是正常的這麼看, 即便是貼進, 也不會覺得什麼。
但紀曳卻仿佛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猛的往後退了一步。
露出意外被嚇到的表情。
陸清嘉笑了:“老師為什麼要後退?我自認為長相尚可, 不至於到嚇人的地步吧?連這麼多活人爆炸都淡定從容的老師, 為什麼現在做出這種姿態?”
“還是你眼裡看到的景色有什麼異常嗎?”
紀曳臉上的驚慌更甚, 但仍然沉下聲音開口道:“少裝神弄鬼。”
有玩家也反應過來, 問陸清嘉道:“所以說你在禁閉室裡有什麼發現?”
陸清嘉笑了笑, 將筆記本上的畫麵直接切換成另一個文件中的。
“好奇的話就大家一起看吧,反正這東西對我目前是沒什麼作用。”說著看向紀曳:“所以我才說, 剛剛就放我畢業多好。”
紀曳態度頓時逆轉, 直接揮手掩蓋了屏幕投影,立馬道:“我知道了。”
“好的, 我同意你畢業,陸清嘉同學,恭喜你完成所有學業, 今日起正式畢業。”
“晚了!”陸清嘉道:“我給出的選擇,可也是有時效性的。”
“雖然幫人白乾活兒有點不爽, 可看出爾反爾的人露出像紀老師現在的表情我很爽。”
說著點開了某個文件包裡的視頻, 紀曳便是有心破壞, 但也因為規則的原因無可奈何。
在座所有玩家都不是需要大屏幕投影才能看清畫麵的,筆記本電腦的頁麵足以。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畫麵先是漆黑的,像是靜置在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中。
接著出現一點點腥紅, 腥紅消失後,鏡頭來到上方, 眾人看見那片腥紅色正是大漢當時隔開自己手臂流出來的血。
那鏡頭小心翼翼,但很快它發現其實不必如此,因為進入緊閉室後,大漢的注意力就被某件可怖的東西吸引,絲毫沒空注意它了。
因為大漢用工具照明禁閉室後,赫然發現自己腳下是透明的,而那層透明之外,是一雙巨大的眼睛。
大到什麼程度?緊閉室的麵積不算小,再怎麼一間臥室的大小是有的,但那雙眼睛幾乎是鋪滿了整個畫麵。
每一隻直徑都在一米以上,仿佛深深的注視著壯漢,如同深淵中凝視的怪物顯出原形,那體積是讓人絕望般的龐大。
大漢嚇了一條,便是NPC和玩家在眼前炸成肉糜,給他的視覺衝擊都沒有現在強。
他下意識的繃緊身體,做出防禦的姿勢,並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候那對眼睛眨了眨,大漢甚至可以看見上麵的血絲,對方也沒有輕舉妄動,就這麼盯著他。
僵持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禁閉室的空氣仿佛都是凝固的。
幾分鐘過後,那畫麵才切走,禁閉室地下恢複正常的黑暗,大漢猛地鬆了口氣。
癱倒在禁閉室的地板上,接著沒過多久整個人失去意識,但身體卻時而發出痛苦的表情,時而揮舞掙紮。
而早已趁機溜到不起眼角落的攝像機,記錄下了這一切。
整個畫麵隻有短暫的幾分鐘而已,畫麵播完,紀曳臉色的驚慌徹底凝成實質,就算不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也看出了問題。
但令人最關心的仍然是剛才的畫麵:“那個是什麼?是什麼東西的眼睛,可以這麼大?”
“從輪廓形狀以及眼周皮膚和骨骼位置看,就是人的眼睛。”
“不對吧?人的眼睛怎麼會出現在那裡?難不成這所學校低下還埋著個巨人,到時候我們得跟哥斯拉打架才能通關不成?”
有人崩潰道:“這局的難度太大了,能不能彆一趟一趟的又翻出新boss?就算人數多了點,也不帶這麼玩的吧?更何況這麼多人遊戲打的什麼自相殘殺的主意沒點數嗎?”
但有人卻猜到了真相的邊緣:“不一定是那對眼睛太大,也有可能是我們太小了。”
“bingo!”陸清嘉指了指對方:“不是對方太大了,是我們太小了。”
“這所學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那些規則到底因何運行?外界仿佛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可以輕鬆取得聯係,也能挖掘新聞信息,沒有任何違和感,但為什麼一個學校整個高三年級的學生兩天沒有回家,家長們都沒有反應?”
“我猜在座也有人猜過這個副本本身可能就不屬於現實中的異度空間,隻不過和現實又多少存在著聯係。”
“或者這又是常見的輪回陷阱,或者是被人操縱的遊戲。”
有玩家道:“那麼按照你之前的說法,這裡就是被人操縱的遊戲無疑了?”
對方指的是他在之前挑釁紀曳,說過他背後的操縱之人蠢的事。
陸清嘉點點頭:“沒錯,嚴格來說在這裡,我們不是玩家,紀老師才是玩家。”
“我們和所有學生一樣,都是NPC,隻不過是特殊的NPC罷了。”
“你怎麼確認的,光是一雙眼睛的話,不足以支撐這個論調吧?”
陸清嘉道:“這當然,並且有句話我忘了說,剛才給你們看的禁閉室的監控錄像雖然隻有幾分鐘,但我卻沒有做過任何剪輯,這是迷你攝像頭在裡麵拍攝到的全部時長。”
“什麼?”眾人大驚。
“也就是說,禁閉室內的時間流速和外麵是不一樣的。”陸清嘉說著,手裡出現了一片蘋果。
那片蘋果非常新鮮,像是剛剛切下來的一樣,還沒有任何氧化的痕跡,要知道蘋果這東西,切開了可是放一會兒表麵就會氧化泛黃的。
陸清嘉道:“我在察覺到這點後,特意到審訊室那邊,從門縫塞了一片蘋果進去,你們知道我在外麵等了多久嗎?”
“一個小時。”陸清嘉道:“一個小時後我取出蘋果片,放入背包中,現在拿出來依舊是新鮮的。”
遊戲背包裡不存在時間流逝,你放什麼東西進去,拿出來依舊是放進去前的姿態。
你放一碗剛煮好熱氣騰騰的螺螄粉,過十年再拿出來,上麵熱氣依舊還在。
背包忠實的記錄了蘋果出禁閉室後的狀態,整整一個小時,一片薄薄的蘋果上麵不可能沒有一點泛黃的痕跡。
如果壯漢的視頻還可能因為各種神秘的因素造成假象,或者那段黑屏的時間是直接被規則認為不必要而剪
就像解謎結束後屏幕裡隻播放必要剪輯過的信息一樣。
那麼陸清嘉親自站在門外的試驗結果,便否定了這一可能。
禁閉室的時間流速就是遠遠比他們所渡過的時間快。
這像什麼?這就像現實與虛擬之間的差彆。
陸清嘉接著又道:“還有一點,我很好奇紀老師離開過後去哪裡安置。”
“畢竟他隻有一個人,雖然我們玩家能夠理解規則的強大,自知恐怕偷襲他是做無用功,但彆的學生可不這麼想。”
“即便是NPC,也是有血有肉,有著自己私欲和想法的人,這麼多人,總不可能沒一個沒考慮過晚上趁對方不備,偷襲紀老師,好解除目前的困境。”
說著陸清嘉看向紀曳:“紀老師你晚上是在哪兒休息的?據我說知有幾個學生去教師宿舍找你,可沒有發現人。”
紀曳笑得扭曲:“我自然有自己的自隱匿手段,你都能猜出的事,我會想不到嗎?”
陸清嘉就笑了:“但紀老師壓根沒有所謂的自保啊,大喇喇的站在操場中間一動不動,直到這節課快要開始之前,才結束了在操場做石雕呢。”
紀曳見鬼一樣看著他:“你――”
陸清嘉眼睛一亮:“咦?是真的?我隻是隨便一猜,沒想到又猜對了。”
媽的信你個鬼!不但是紀曳,其他玩家也這麼想,但這一點陸清嘉卻並沒有多解釋。
隻是看了眼歐陽白。
歐陽白立馬懂了,昨天下課的時候經過操場時,還有坐在靠窗位置吃晚餐的時候,他都數次看向過紀曳站的方位。
雖然他限製了自己的能力,但到底是管理員級彆玩家,且經曆過這個遊戲,對這個遊戲的本質一清二楚。
任何真相都清晰擺在他麵前。
陸清嘉對他的反應起疑,之後通過各種線索梳理,還原了這個副本本質,那麼他當時看的是什麼就容易猜了,就那幾個可能而已。
陸清嘉隻選擇了最大概率的那個猜測,然而紀曳的反應告訴他是猜對了的。
眾玩家豈會聽不明白?
沒跑了,這就是個套娃遊戲,紀曳那傻樣不就是遊戲中玩家登出後,角色一動不動的情景?
陸清嘉轉向紀曳,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刻薄。
全沒了看老師那種麵上的尊敬,反倒是想透過他,看著背後的操縱者,對對方智力和本事的輕蔑。
他做這幅模樣,也這麼說了:“紀老師,你還好意思待在這裡嗎?”
“按照現在的狀況看,你不光是這關遊戲一塌糊塗,甚至還被NPC拆穿了身份,並且看透了遊戲的本質。”
“那些本該在你手裡操縱的主線和副線任務也在開始前被拽了出來,毫無神秘感,整個遊戲因為你的愚蠢被玩得一塌糊塗。”
“這還是建立在你有劇本,有上帝視角,包括我們在內所有NPC的過往對你毫無秘密可言,甚至能夠一定程度的左右劇情的前提上。”
“就這樣還把遊戲玩成了一坨屎,你說的智商到底是幾位數的?我以為這麼高級,甚至與現實毫無違和感的高端遊戲,對於玩家的資格也有所篩選才是,原來還是一樣隻要是個人就行的嗎?”
“說實話被這樣一個蠢貨帶著玩,我覺得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紀曳明顯氣壞了,這會兒已經變得毫無姿態,胸膛猛烈起伏著,受到侮辱般瞪視著陸清嘉。
陸清嘉道連忙道:“紀老師您彆生氣,我對您是無意冒犯的,記得我說過嗎?我本身是很欣賞你這個角色的。”
“如果這是一款遊戲,你作為主角的基礎設定是很不錯的,極端殘酷又萬事儘在把握,外形的捏臉數據審美也在線,根據杜老師形容的之前您麵試前的長相,就太過普通了。”
“我猜整個遊戲的開始時間是麵試成功後,來學校入職那天吧?哦話題扯遠了,總之紀老師您相信我,我對您本身是欣賞的,我僅針對您身後那個傻逼。”
“畢竟我說過,如果由我操縱,絕對不會玩成這幅熊樣。”
紀曳:“……”
這他媽對著他的臉罵,罵玩家跟罵角色有什麼區彆?
“那為什麼杜老師一個遊戲人物會記得這些事?”有玩家發現了華點。
陸清嘉道:“因為在這個副本的遊戲之外的,還是我們的恐怖遊戲,套娃一層接著一層,既然讓玩家通關,自然不可能不留線索。”
“學校教職工全部死亡,唯獨杜老師活了下來,是紀老師真的需要一個人協助嗎?明顯不是,即便沒有杜老師,學校也能正常運轉。”
“那麼杜老師算是教室團體裡唯一的良心所以逃過一劫嗎?”陸清嘉看了對方一眼:“明顯也不是。”
“相信你們都了解過學校之前的狀況,還有老師在這裡扮演的角色,杜老師雖然算不上同流合汙,但也絕對沒有高老師那樣的謹守師德。”
“她即夠不上做壞事,但也不會為了不平事出頭,因為她隻把這裡當做一份工作而已,遵守學校的規則,不惹事,不多管閒事就好。”
“有學生被欺負,甚至致死的時候,她雖然沒有加諸更多傷害,但也冷眼旁觀,而師長的冷漠,在需要幫助的學生眼裡,也是讓人絕望的。”
“根據紀老師――不,遊戲的設定來看,杜老師明顯是沒有任何理由格外被開恩留下性命的,但對方卻活了下來,那麼必定有她不得不活著的理由。”
“所以我問杜老師,她是否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可能是我人緣好,杜老師很爽快的就告訴我了。”
媽的神尼馬人緣好,玩家這會兒是聽到他這三個字就牙酸。
“這些線索加起來,足以摸出這一場的本質真相。”
眾玩家聽完,也不得不服,即便其中有對自己智計頗為自信的,也不得不承認比陸清嘉慢半拍。
如果沒有對方,自己或許通關沒問題,但絕對做不到這種痛快又迅速的節奏。
明明這個副本是危險重重,殺機無數,二十幾個玩家任何一個都很有可能喪生在此,但被對方霸道的攪和,卻玩兒一樣輕鬆的通關。
讓他們這些嚴陣以待的人,輕鬆得像腳步踏空一樣不適應。
對方視線卻又落到了紀曳身上:“你還不走嗎?”
“我沒想到你的臉皮這麼厚,難道還想接著玩下去?沒用的,你全網最低評價應該跑不了了。”
“但凡有點自尊,也該id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