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時候就會這樣,偶爾覺得某個場景特彆熟悉,某件事發生過,但是其實沒有。蘇彥離覺得他自己也是碰到這種現象了。
蘇彥離抿了抿發乾的唇瓣,然後抬頭看向越來越空曠的山區。
一塊一塊白色的墓碑豎立在雪中。
“這裡不是一片....墓地嗎?”
蘇彥離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看向肖諾。
肖諾嗯了一聲。
.......之前肖諾突然不對勁,果然是因為自己提到了他的父母。
蘇彥離抿住唇,沉默地去掉了自己脖子上圍著的紅圍巾。
他也沒有想到肖諾竟然會帶自己來墓地。
這還真是個奇妙的約會地點.....
等到了地點,蘇彥離走下了車,脖子有點空,他就把脖子縮了起來。
白俊的小臉凍得通紅,連濃密的睫毛,也像小扇子一樣的微微低垂了下去,在冰冷的空氣中結了冰霜。
肖諾趕忙從自己的副駕上取下了自己的圍巾,圍到蘇彥離的脖子上。
“怎麼把圍巾取下來了?”
蘇彥離摸了摸鼻子。
“在這種地方,我怕衝撞了大家。”
肖諾沉默了一下,然後將圍巾用雙手穿過在蘇彥離的背後,繞過來在脖頸處綁了一個結。
“你這樣圍,真的不好看。”蘇彥離看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死結,有些無奈的說。
他真是服了肖諾的動手能力。
怪不得肖諾平時圍圍巾都像是周潤發一樣將圍巾搭在身上,從來不係。
肖諾對自己的傑作還是很滿意的。
這樣看,蘇彥離仿佛是被自己綁住了一般。
滿滿的成就感。
然後再將羽絨服後麵自帶的帽子帶上,大功告成。
“好看。”肖諾輕拍了拍蘇彥離的帽子。
被裹成熊的蘇彥離特彆可愛。
蘇彥離“.......”
我是靠顏值撐住這個圍巾綁法的。
蘇彥離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鬆開這個圍巾了。
萬一被勒死了,躺在這兒底下的可就是自己了。
蘇彥離解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然後自己重新係了一下,順便整理了一下肖諾的帽子,給他戴上了口罩,以防被人認出來。
兩人走到墓地。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不少人家正在燒紙。
年前給去世的家人燒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習俗。墓地非常的寂靜,隻有黃紙被灼燒之後,火焰的劈啪聲。
蘇彥離和肖諾一起站在兩個墓碑前。
看到墓碑上寫的內容。
蘇彥離眼眸微微一顫,一股心疼浮上了心尖,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尤其是感受著緊牽著自己的手心,那灼熱人心的溫度。喉頭就忍不住哽咽。
說不出話來。
肖諾年僅九歲的時候,父母就雙雙離世.....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成長到今天的。
一滴淚順著蘇彥離的眼尾滑落。
然後又被他低著頭悄悄抹去了。
肖諾鬆開了握住蘇彥離的手,取下了臉上的口罩,打開了另一隻手提著的袋子,將早就準備好的花束擺在墓碑前麵。
蹲了下去,用打火機從邊角點著了黃紙,燒了幾張之後扔在盆子裡。
蘇彥離靜靜地看著他。
肖諾燒了三柱香,認認真真地對著墓碑上的照片磕了一個頭,隨即站了起來。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但是還是感謝你們生下了我。”
肖諾轉身抓住了蘇彥離的手,像是誓言一樣的麵對著兩個墓碑舉起了兩人相握的手。
“從今天開始,生命裡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有人在我身邊。”
一縷薄紅從耳根漸漸蔓延上來。蘇彥離緊張地開口。
“嗯,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肖諾的。”
“你該叫公公婆婆。”肖諾微微低下了頭。
蘇彥離還在感動呢,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瞪了肖諾一眼。
“那,嶽父嶽母,感謝你們生下肖諾。”
肖諾“.......”
真是半步不讓呢。
以後必然會有一場戰爭,名為上下之分的戰爭。
見過肖諾父母之後,蘇彥離又注意到肖諾父母墓碑旁邊還堆著一摞小土堆。
“那個是?”
“那是我小時候自己埋得。”
埋得是什麼?蘇彥離眼底是疑惑的神色。
肖諾的眉頭柔和一瞬。
然後彎下了腰,將另一束花放到了這堆小土堆上。
這裡什麼都沒有埋,隻有心意埋在這裡。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每年都會來祝福蘇彥。
肖諾如同過去的十八年一樣,將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如果您轉世了,那麼,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很有錢很有錢,一定要被所有人寵愛,一定要比所有人都紅,一定要得到您想得到的一切,一切順遂安康。好人有好報。
蘇彥離不知道肖諾在做什麼。
但是肖諾真的做的很虔誠,讓他有種很寧靜安詳的感覺。
這個人,一定是哪個被肖諾記得很深很深的人。
等肖諾做完了這一切,他伸手過去,拉起了肖諾。
兩人又對著這兩個墓碑還有土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一隊穿著黃色袈裟的和尚,從蘇彥離身邊走過。
邊走邊念著。
“汝等當知,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念,此想不真...固有輪轉。”(1)
一片黃紙從蘇彥離的眼前劃過,於空際,燒地一乾二淨...
蘇彥離冷地一哆嗦,然後拽緊了肖諾的手,五指相扣。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