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龍下鄉的第二天,家裡頭就收到了街道辦送來的兩張招工申請表。
一張是給蘇鳳的,一張是給蘇苑的。
除了姓名、學曆、家庭住址、畢業學校這些常規的項目之外,還有一欄是寫自己就業意願的。
這年頭,大家最想去的當然是國營飯店,油水大不說,工作也體麵,隻不過這樣搶手的地方,很難輪得著普通人。
蘇鳳和蘇苑一樣,填的都是服從分配,事實上,現在這時候確實沒有讓人挑揀工作的餘地。
蘇苑不想坐以待斃,所以把初中的政.治課本翻出來了,還跟三姐借了高中的政.治課本,看課本、背語錄,去廢品收購站花兩毛錢買了一摞的舊報紙回來。
連上大學推選的都是思想積極的人,想要給報紙投稿,在思想上當然不能出岔子。
有些道理是一通百通的,蘇苑雖然不太記得當年馬哲課上的內容,但學習的能力是有的,把關鍵點提取出來,先摸清楚課本上大致的內容和脈絡,然後再緊抓時事,研究各個報紙的風格。
在江水市能買到的報紙有限,市報、省報、新.華日報、民生日報,還有教育日報,再多就沒有了。
蘇苑研究的就是這五份報紙,不能一稿多投,風格上多多少少也有區彆,所以她的每一份投稿都是有針對性的,畢竟郵費也不太便宜。
原主總共就攢了一塊五毛錢,除去買報紙、買郵票、買信紙的錢,總共也就隻剩下一塊了。
一塊錢能買一斤多的豬肉,能買四五斤大米,能買八瓶汽水,能讓她把這五份投稿全都寄出去。
五份投稿全都寄出去,蘇苑兜裡頭就剩一毛二了。
窮是真窮,餓也是餓了。
在找到工作之前,家務活歸蘇鳳和蘇苑兩個人來乾,沒有分工,而是一人一天輪流來,做飯的糧食和菜都是蘇母提前拿出來的,給多少就做多少。
每個人每月的供應是有限的,月初吃太多,月末就要餓肚子,所以蘇母可不敢大大咧咧的交給兩個女兒。
“趁著大成今天歇班兒,你們仨去城外轉轉,挖點野菜回來,明天做菜窩窩給你們吃。”蘇母看著袋子裡不多的玉米麵道。
這個月也沒幾天了,野菜和玉米麵湊合著吃上幾頓,麵粉就能剩下來幾斤。
過年過節總還是要包頓餃子的,麵粉每個月省點,到時候才能拿得出來。
“行,待會兒我就帶她們過去。”蘇成直接應下來,也不管自己累不累了。
家裡頭三個有工作的,最累的當屬蘇成了,他在罐頭廠乾的是裝卸工,一箱箱的罐頭往倉庫裡搬、往車上搬。
蘇父乾的活就輕省多了,原來是倉庫管理員,後來一步步升成了副主任,雖然是個油水不多的冷衙門,但手裡頭多少有點權力,體力活基本上不用乾。
再說蘇母,她跟蘇父是一個廠子裡的,在生產車間做紡織工人,也不怎麼輕鬆。
蘇成願意去,但是蘇鳳不樂意,這大夏天的,可是七月份,外邊有多熱就不說了,關鍵這麼曬的日頭很容易就能把人曬黑。
她還想著找個好工作呢,怎麼著也得把自己打扮的體體麵麵的,曬成黑炭頭,瞧著和鄉下種地的一樣,那不是耽誤事兒嗎。
“我不去,我跟同學約好了,吃完早飯就去她家,商量商量找工作的事兒,街道辦現在也沒個消息,還不是得指望我們自己。”
正說著呢,人家街道辦的同誌就上門了。
街道辦的劉大娘,就在這一片住著,已經做了十幾年的主任了,家家戶戶就沒有她不熟的人。
拎著大布兜,雙手交給挎在腰上,就沒有比這更接地氣的街道辦主任了。
“有好事兒我可是想著你們家呢,這不,鞋廠有幾個名額,你們家不是有兩個待業的嗎,給你們家一個名額,你們商量商量誰去。”
這樣的工作是不需要參加招工考試的,而是由街道辦推薦給鞋廠,進行半個月或一個月的入廠培訓,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走人,然後才分配到各個車間去做學徒。
基本上沒有被開出去的,隻是技術的好壞,職位的高低,位置的差彆,決定了工資和福利的多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