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遞交了資料,現在便進入到了雙方辯護的情節。溫老太太請的律師對這場注定打不贏的官司興致缺缺,詢問溫馨跟章老頭的問題都不太敏銳。
地方不戰就慫了,楊律師當然乘勝追擊,詢問的話題一個比一個的刁鑽。溫老太太跟溫大伯都不是他的對手節節敗退。
答辯環節結束,審判長等人離席出去為此次的案件作出一個小小的議會,十分鐘後,審判長回來了。
他念著最終的審判結果:“經北京市宣武區各莊初級人民法院審理,本院最終認定,此次原告方李春草控告被告方章和義霸占他人房產一罪不成立。原告方要求被告人溫馨分割位於宣武區各莊鎮西渡莊120號的房產不予支持。”
溫老太太在沒人問她話的時候一直都是安靜的,聽聞了宣判結果後,她叫嚷出來:“憑什麼不分一半房產給我。我是溫平他親媽,他死了,房子理應給我一半。”
審判長看了溫老太太一眼,將繼承法告知她,溫老太太聽了理由,張了張嘴巴。她不傻,遺囑的作用她早就打聽清楚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那樣好聲好氣地哄著溫馨那麼多年。
而她之所以把溫馨告上法庭,除了溫如月斬釘截鐵地篤定外未必沒有抱著僥幸的心思。
萬一那份遺囑法院不認可呢,萬一那份遺囑章家早就丟了呢,萬一溫馨那孩子心一軟,不願意看著她這個奶奶流落街頭呢?
眼看著審判長要敲下小錘子宣布休庭了,溫老太太道:“那份遺囑我不認,那是章家偽造的。”
章家早就防著溫老太太這一招了,當初溫父立遺囑時是在病房裡的,不止有醫生在場,連當初工廠的廠長也在場。
當時溫老太太知道要把立遺囑把房子給溫馨時也是鬨過的。但很快溫父又說把一半的賠償款給溫老太太時她才不鬨的。
當時的見證人不止有溫父工廠耳朵廠長,還有醫生以及當時的護士。章家把這三個人都找來了。
十多年過去了,他們仨都長了很多歲,但對那天的情況卻依舊是記得清楚的。畢竟當兒子的把親媽防成這樣的也是少見。
審判長宣布帶證人上場,三人依次坐上證人席,將那天的情景一一道來,三人的證詞都是互相補充的、一致的,且他們能夠對自己所說的證詞付出法律責任。
證人證詞宣讀完畢,三位證人看了書記員記下來的證詞,確認無誤後簽了名摁了手印。審判長拿著小錘子在桌子上敲了一聲,宣布休庭。
章老頭當場很便站起來跟楊律師握手慶祝,觀眾席的章家人鼓起了掌,在掌聲雷鳴中,大家一次退庭。
法院外麵,溫老太太叫住了溫馨:“馨馨呐,奶奶這些年對你怎麼樣,你不是沒數啊。奶奶年紀大了,能活幾年啊。奶奶跟你打這個官司也不是真的是想分房子,這完全是你姥姥一家子做得太過了啊。他們把奶奶都趕出家門了。”
溫老太太含著眼淚,說得悲戚極了。
溫馨絲毫不為她所動:“奶奶,就像你說的,這些年你對我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有數。在你的心裡我壓根沒有我大伯一家重要。我不止一次聽你跟街坊鄰居說過,等我高中畢業就不讓我讀書了,到時候找個人把我一嫁,你就把大伯一家接近北京來。”
溫老太太之所以不再反對溫父立那個遺囑除了那五千塊錢的巨款吸引外,還抱著這樣的心思。
在她的心裡,女孩遲早是彆人家的人,溫馨是個女娃娃,以後注定是要嫁人的,等她一嫁,那房子不就空下來了嗎?那是她老溫家的房子,到時候怎麼樣還不是她說了算?
溫馨說這話也是溫老太太確確實實在外頭跟人家說過的。她是真的那麼想的。溫馨高中畢業已經滿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到時候找個人把她一嫁就行了,至於什麼領證不領證的,這年頭小姑娘十八、九就嫁人的多了去了,等到了年齡再領證的比比皆是。
溫老太太聽了溫馨的話,臉上一絲心虛都沒有:“我也是為了你好,十八年紀不小了,這個年紀你再不好好找,等再過幾年,你就錯過了最好的嫁人年紀了,到時候好小夥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人能有什麼好的?”
溫老太太說著,就想起了年輕的時候的自己。
溫老頭比她大兩歲,他二十歲就結婚了娶媳婦了,娶的對象就是個十八歲的姑娘。而她呢,因為長得好看,娘家條件也還行,又因為喜歡溫老頭就這麼一直蹉跎了下來。
等她過了二十歲了,想通了,想嫁人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優秀的小夥兒都結婚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不是這有問題就是那裡有問題的。
要不是這個時候恰逢溫大伯的親媽去世,她還不知道要嫁給什麼人呢。
溫老太太自覺她已經很為溫馨考慮了,溫馨為什麼不領情,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再說了,那個學有什麼好上的,你一個女孩子,上那麼多學做什麼,還是嫁人好,有保障。”
打贏了官司,章老太太心情很好,好到溫老太太來到她麵前放屁噴Shi她都不在意。
但越聽到後麵,溫老太太說得就越過分,章老太太一直是鼓裡孩子們上學的,她堅信隻有上學才能找到出路,聽到溫老太太後麵說的不上學嫁人論。
章老太太能忍他今天就是聖人。
她嗷地一聲就朝溫老太太衝了過去,一巴掌就撓在了溫老太太的臉上,隨後她又扯住了溫老太太的頭發:“你在放什麼屁,啊,你想嫁人你就自己去,鼓動我孫女做什麼?我孫女的婚事什麼時候能輪得到你做主了?啊?你踏馬自己都二十三四才嫁的人,你憑什麼要求我孫女十八歲就嫁?你怎麼十八歲不嫁?哦,你踏馬不要個b臉,那時候正在覬覦有婦之夫呐。”
溫老太太跟章老太太打了半輩子的交道,章老太太一直都是斯文的好麵子的,她做夢也沒想到章老太太回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架,還是跟她!
聽到章老太太揭她老底,溫老太太彎著腰餘光去看溫大伯,看見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咬了咬牙、
“放尼瑪的狗屁。”溫老太太還了手。
兩個年齡加起來有一百四五的老太太在廣場門口打了架。
章大舅媽等人隨即加入戰鬥當中,她們妯娌裝模作樣地勸架,卻暗中給溫老太太使絆子,一時之間,場麵十分混亂。
溫大伯看著打成一團的人,想上前幫忙,畢竟溫老太太打官司雖然輸了,但是手裡還是有不少錢的。為了那些錢,哪怕心理再膈應溫老太太,他也不能表現出來,畢竟他現在要裝孝子賢孫呐。
想到這裡,溫大伯往前走了一步隨即他便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對麵的章老頭默默地拿出了彆在腰間裝X的煙杆,章大舅緊緊地盯著他,章二舅往前走了一步,章三舅擼起了袖子。
溫大伯一下子就想起了十年前,他被章家父子堵在房間角落裡的那頓痛打,那頓打,讓溫大伯足足疼了有一年,就算現在想起來他也覺得渾身酸疼。
溫大伯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溫如月眼睛一轉,也想到了溫老太太手裡的那些錢,她連忙走了上去幫忙。
這時法警來了,將他們分開後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在派出所裡,章老太太跟溫老太太又展開了一場友好地、咬牙切齒地、麵對冷笑的互相問候。
問候的人從雙方父母拓展到祖上十八代,誰也沒落下,詞彙量之豐富,給溫馨又上了一課。她恨不得拿個本子蹲下來記,畢竟她一直都在年代裡穿梭,這種問候語她往後完全是用得上的。場麵一度十分的有禮貌。要不是負責給他們做筆錄的警察生了氣,她們能一直問候下去。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溫馨她們走在最前頭,章二舅跟章三舅特地落後了幾步,跟溫大伯進行了一場十分友好的交流,兩方人馬一分開,溫大伯便迫不及待地要回老家。
溫大伯母一向都是沒有主見的,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們這次來北京奔的是分割財產來的,財產現在分不著,溫大伯母也不想在北京這個地方呆了。
她們現在住的是一個小院子,那堂屋還沒有她家廚房大,喝口水吃根菜都要花錢,溫大伯母早就膩煩了。
丈夫一說,她便收拾起了行李。
溫大伯為了溫老太太手裡的那點錢,去了溫老太太住的倒座房,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溫老太太痛哭出聲,不一會兒,溫老太太也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父母都要回去,溫如兵也不想在這裡呆著,他來北京就是抱著讓溫老太太養他的念頭。去找個班上?那是在為難他溫如兵了。
一大家子都要走,溫如月卻不想回去。農村有什麼好的,交通不方便,買賣東西不方便,而且她要是回去了,肯定逃不開上一世一樣被相看的命。這一世,她不想再嫁給那些泥腿子了。
她想到了上一世跟在堂妹身後穿著灰色西裝文質彬彬一表人才的堂妹夫,再想想她那個穿著西裝也掩飾不了一身土氣的丈夫,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她道:“爸媽奶奶,你們回去吧,我就不回了,咱們這院子才租沒多久,交了一年的房租的,我們現在走了房東肯定不退給我們。我昨天在外頭轉了轉了轉,找了個工作,人家一個月給我八十塊錢呢,我想在這邊打工。”
溫大伯原本是不願意的,但一聽到那八十塊錢的工資,他就不這麼想了:“也行,你到時候開了工資就把錢郵回去。”
“好。”溫如月脆生生地應著,溫大伯對她的聽話乖巧很滿意。
溫如月趁機提起沒有錢的事情,溫大伯就是個鐵公雞,向來隻有進錢到他口袋裡的時候,什麼時候從他兜裡掏過錢出去?當年老頭子病成那樣,他為了省錢都沒給好好的治。
親爹都這樣,親閨女又能精貴到哪裡去呢?於是他麵露難色地看著溫老太太,溫老太太最看不得的就是他頂著跟溫老頭相似的臉做出這幅模樣。
主動提起給錢的事兒,在溫老頭跟溫如月的吹捧之下,溫老太這次掏出了三百塊錢。等錢給出去了,溫老太太才覺得後悔。
而那邊,溫大伯跟溫如月分起了錢,三百塊錢,溫大伯拿走了一半。
溫大伯笑著數錢,隨即他又想起溫老太太看他的那種黏黏糊糊的表情,臉色有些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