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腰拌川!”
唐喬喬說出可以任他們點菜後,吳林和成標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還說你們沒有默契?”唐喬喬滿臉促狹。
吳林和成標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尷尬之色。
吳林頓了頓,忍不住開口譏諷:“聽說你的胃已經半死不活了,隻能天天喝粥,怎麼現在還敢吃彆的,不怕穿腸爛肚啊。”
成標冷笑:“爛腸子也用不著你管。”
毛莉“嘖嘖”了兩聲:“吳導,你還是挺關心成導的嘛,連他的近況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誰有空關心他,還不是某人成天上八卦新聞賣慘,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吳林道。
成標瞪他:“我上新聞礙著你屁事了,誰也沒按著你的頭看啊。”
唐喬喬和毛莉抿嘴笑了,她們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位大導演完全是死鴨子嘴硬,其實沒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隻是誰也拉不下麵子主動低頭罷了。
“兩位導演彆爭了,”唐喬喬道,“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肝腰拌川,但是你們可要說到做到,我飯館裡的客人就差你們仨了。”
成標糾結了半天,為了口舌之欲隻得折了一下腰。
這是吳林自己的戲,無論如何毛莉露了個臉,多少等增加話題度。他也就不反對,導演的位置暫時交給了執行導演。
三個人換了一身八十年代的服裝,往角落裡一坐。
雖說吳林和成標一直是在鏡頭後麵指點江山,但是到了鏡頭前也一點不違和,還挺像那麼回事。
拌川其實就是拌麵,把麵條叫做“川兒”是杭州一帶的說法,吳林和成標就是在杭州念的大學。
雖然說在一家設定是在北方的飯館裡出現地道的南方菜不大適合,但是他們三隻是露個臉,就不用在意那麼多細節了。
豬肝和豬腰子都是最新鮮的,反複把血水衝洗乾淨,豬肝切成柳葉刀,豬腰改麥穗花刀,用鹽、料酒和乾澱粉手碼上芡。
肝腰合炒格外講究火候,必須旺火多油爆炒,這樣炒出來的澆頭油潤微黏,才更加容易形成“掛汁”的效果。
肝腰熱鍋爆炒十幾秒後,再下一把蒜黃和豆芽菜,撒入醬油、雞粉、少許白糖等調味,繼續快
速翻炒幾下,起鍋裝盤。
麵條用的必須是手擀麵,滾水燙熟後撈出,把油汪汪的澆頭鋪在麵條上,就可以享用了。
毛莉、成標和吳林扮作顧客,沒人說話,兩個導演互相看不順眼,本來氣氛有點僵,等到三碗濃油赤醬的肝腰拌川端上桌後,他們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大大的海碗,澆頭鋪得滿滿當當,把底下的麵條完全遮住了,蒸騰的熱氣帶來了撲鼻的香味。
入口第一秒就令人驚歎,鹹香無比,卻又不會覺得油味很重。豬肝和腰子炒得火候剛剛好,口感極嫩,沒有腥味。
尤其是腰花,花刀處理得極漂亮,個個打著卷兒像魷魚,脆嫩爽口。
手擀麵彎彎曲曲的,掛滿了醬汁,噴香夠味兒,筋道無比。
吃幾口麵,再喝一口簡簡單單的紫菜榨菜丁湯,淡淡的鮮味清油解膩,真是奇妙的搭配。
吳林嘴裡吃著肝腰拌川,不禁回想以前在大學的時光,大晚上□□出去隻為了吃上那麼一口拌川兒的日子。
那個時候兩個好兄弟有錢的時候點兩碗麵,還可以另外加大腸的澆頭,沒錢的時候也不怕,分吃一碗,為了多吃一個腰花兩人還會來石頭剪刀布。
那個青蔥的年紀就是如此單純,不像現在時不時還得應付製片人、投資商,哪怕再豐盛的酒席飯桌都帶著虛偽和銅臭氣。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成了這樣呢,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麼天大的仇恨,無非隻是年輕氣盛不服輸罷了。
吳標瞥了一眼成標,恰好和他的視線對上了,他似乎也是這麼想的,甚至連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成標彆扭道:“怎麼有點辣,這麵不正宗啊,咋放這麼多辣椒。”
吳標“哼”了一下:“你彆冤枉人家廚師,哪裡有辣椒。”
成標嘀咕著:“辣到我眼睛了。”
毛莉坐在他們倆對麵,看著兩人說話時的氣氛都不一樣了,心裡了然,端起桌上的茶杯。
“我們以茶代酒,共飲一杯,以前的事從此翻片兒,怎麼樣?”
吳林和成標猶豫了幾秒,臉上都有些動容,端起茶杯,和毛莉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儘。
兩個男人放下茶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還是埋頭吃麵,直到碗底都吃
得乾淨,不見湯汁不見油。
兩位大導演和一位影後一起客串,平時也不多見,哪怕坐在角落旮旯裡,鏡頭還是牢牢對準了他們。
看到吳林和成標相逢一“麵”泯恩仇,片場的工作人員也是頗為感慨。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兩個導演之間的糾葛過往,一直沒法調和,卻沒想到兩個難纏的刺頭兒就這麼被一碗肝腰拌川搞定了。
唐喬喬這個女人真不簡單。
唐喬喬也一直透過廚房的小窗口觀察著,心裡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