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就跟陸媛是個普通家政人員似的。
葉震城心底冷笑,這種賣慘的話八成是陸媛以前教給葉立柏的。那女人慣會裝腔作勢扮柔弱。
小家子氣就是小家子氣。
陸家的人再怎麼裝,都沒有明琳和瑟瑟那種渾然天成的大方。那才是真真正正配得上葉家的女孩兒們。
“她一個人住不好?”葉震城把茶盞端在手裡,輕撥蓋子:“那她在你那裡,你又不在,你不也是一個人?”
葉立柏語塞。
那些話是陸媛以前和他說過的,他照搬了和老爺子講。
因為剛才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心裡煩亂得很,根本沒考慮太多。
想到陸媛那可憐又無助的樣子,葉立柏狠下心來,握緊拳頭:“爸,我已經考慮好了。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來和您說一聲。”
說一聲,就是事情定下來了,通知一下而已。並不是來征詢意見。
葉震城麵色平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葉立柏口中的搬進家裡,並不是葉宅。他再怎麼放肆、陸媛再怎麼心大,也不敢肖想著陸媛能和原配葉太太一樣的待遇。
葉立柏說的是他自個兒的住處。
可那也是明琳曾經的家!
葉震城麵上不顯,實則怒火中燒。
陸媛跟了葉立柏那麼多年,老爺子始終沒鬆口讓陸媛住過去。卻沒想到這女人居然說動了葉立柏來求情。
如果是以往,葉震城少不得要直接揮了巴掌揍兒子一頓教育教育他。
但,老爺子現在有了其他的依傍。壓根就不在意這些了。
更何況有了今天這些事做鋪墊……
或許,這也是個很好的契機。
“是麼?”葉震城眸光淡淡落在長子身上,語氣平靜:“你們決定了的事情,我不想多說什麼。不過,眼看著瑟瑟生日就要到了,等過完了她的生日再說吧。”
秦瑟的生日在6月16號。現在是四五月交替的時候,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葉立柏不知道這個時候忽然提起來秦瑟做什麼,愣了愣。
後想著往後那女孩兒可能真的是要入主葉家的,他就沒有多問什麼,隻點了點頭:“好的。爸,依著您的安排來。”
老爺子同意葉楓進葉家的門,他已經感激不儘。其餘的事情都不想太過於忤逆父親的意思。
等葉立柏走後,葉震城喊來郭媽:“瑟瑟怎麼樣了?”
“已經換好衣服。是表小姐以前買的新衣裳,沒穿過一直擱在姑奶奶房內的櫃子裡。正好給秦小姐拿來換上。”
郭媽年紀大了,有時候稱呼總彆不過來,習慣於老式的叫法。她口中的姑奶奶,說的就是葉立楊。而那位表小姐,則是趙嶽華的侄女兒、他弟弟的女兒趙世妍。也就是趙世衝的親姐姐。
葉震城點點頭:“維清呢?”
“少爺應該在他自己屋子裡。”
“你把他們兩個叫過來。”
屋外陽光正好。
窗台外的高大梧桐上,有雀鳥正嘰嘰喳喳個不停。
看到兩個孩子進了屋,葉震城聽著歡快的鳥鳴聲,輕歎口氣。指了旁邊的椅子說:“你倆坐下說話。”
“先不坐了。”葉維清擰眉問:“您有事?”
他的情緒還有些不穩,沒敢離秦瑟太近。又舍不得距她太遠,所以溫和地保持著間隔一米多的距離。
葉震城看著自家乖孫,再次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通透了。
太通透的話,思慮過重,會過得很累。
葉震城突然有點不太忍心說出那些話來。但是,該來的總會來。
老人家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葉立柏同意那女人搬去他那兒了。”
葉維清愣了下。又愣了下。忽然暴怒。
“那女人算個什麼東西!”
之前的事情已經讓他非常難受了,這突如其來的憤怒又讓他徹底失了冷靜,怒喊道:“她憑什麼要霸占了我媽的房子!”
他的母親遭受了那麼多的精神折磨,在遭受丈夫背叛的強烈痛苦中故去。
如今,她留下的房子,卻也要被那個女人給奪了去嗎?
葉維清始終能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會失了分寸。
但是有兩個人能讓他無法冷靜。
一個是秦瑟。
另一個是生前極其愛護他的母親。
房產是母親名下的。母親去世後,父親應該是擁有房子的絕大部分繼承權的,自然順理成章繼續住在那裡。
可是,現在,葉立柏居然同意讓陸媛也住在了那裡!
葉維清心中湧起無儘的悲涼。
他憤怒地抄起一個杯子猛力往外砸去:“那個無恥的女人!”
眼看著杯子就要砸傷葉震城最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下一刻就要聽到玻璃和瓷器撞擊後齊齊碎裂的響聲。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閃身而去,出手如電在杯子即將碰觸到花瓶的那刻急急攔住了杯子。
杯沿敲在手裡關節處,砸得生疼。秦瑟動作輕巧地緩緩收手,把杯子完完整整地放回桌上。
略一沉吟,她上前挽住葉維清手臂,淺笑:“做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不就是個眼高手低的人麼。犯得著你生這樣大的氣。”
有她在身邊,葉維清莫名地冷靜了下來。
在這一刻,這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他一直護著的女孩兒,也在拚命地想要幫助他。
不離不棄。
這四個字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讓他莫名地有了心安的歸屬感。
雖然他壓抑不住脾氣在她麵前發了狠,她依然不會離開他。這就夠了。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從不輕易出口服軟的葉維清,在秦瑟麵前,難得地輕聲低語:“那種惡毒女人,不配住在我媽那裡。”
“總會有解決辦法的。”秦瑟小聲地安慰著他。
葉維清氣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五官冷硬地緊繃著,眸光中閃著森然寒意,讓人忍不住膽戰心驚。
先是剛才,而後是現在。今天接連兩次,秦瑟看到葉維清褪去君子如水般的淡雅後,流露出凶狠的一麵。
他的樣子狠戾而又暴怒,像極了打算拚儘性命也要護住家人的群狼之首。
秦瑟略微遲疑後,輕輕握住了手。
就算他表麵凶惡得像是狼王,但她明白,他此刻內心彷徨而又無助。
葉維清手指修長漂亮,平時帶著溫溫的暖意,這個時候卻涼得讓人心驚。
秦瑟用雙手包裹住他右手,努力用自己的溫度去暖著。
“你彆急。”秦瑟一遍遍地柔聲勸著他:“事情總有解決辦法的。你彆急,我們好好想想對策。陸媛那種人,是絕對不配住在你媽媽的房子裡的。”
她骨架小,纖細的十指又暖又軟。穩穩從手上傳來直達心底,葉維清忍不住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裡,牢牢握緊舍不得鬆開。
秦瑟知道葉維清不肯在老爺子跟前示弱。
她主動去問葉震城:“爺爺,真的沒有辦法阻止陸媛住進去了嗎?”
老爺子很滿意這丫頭的態度。
那個姓陸的女人,給她提鞋都不配。她就該直接叫那個女人的名字。
“其實……”葉震城慢吞吞地說:“就算葉立柏這瞎了眼的混蛋再堅持,辦法總也是有的。”
葉維清冷若冰霜般的眸中瞬間重新彙聚了點點光彩:“什麼辦法?”
“很簡單。”
葉震城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緩緩說道:“你們倆,趕緊訂婚唄。”
訂婚後,乖孫就能繼承明琳的一切財產了。
自然也包括剛剛提及的那座彆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