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藥?”葉維清忽然俯身下來, 用指尖沾了一點粉末,輕拈了下, 放到鼻尖嗅了嗅。
沈芳宜緊張萬分地看著他一係列動作, 不由自主地把坐位置往後挪了挪。
“很好,感冒藥。”葉維清微微笑著, 指了地上粉末說:“你把它們吃乾淨, 我就姑且信你一次。怎麼樣?”
沈芳宜頓時麵露驚恐。這情緒一閃而過,又趕緊遮掩。
她神色變化沒有逃過葉維清眼睛。
葉維清眸中閃過狠厲。
他抬指敲了敲沈芳宜桌麵:“去。”朝著粉末一指,“吃了它。”
那高高在上命令語氣引起沈芳宜反感。
“我為什麼要吃!”她站起來打算逃走:“你愛吃你吃。不關我——”
‘事’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沈芳宜忽覺腳邊傳來一記橫掃。她踉蹌了下跌到在地。
葉維清蹲下,揪著她頭發,拽得死緊,狠戾地說:“你吃不吃!”
頭皮幾乎要連著頭發被扯下來。沈芳宜又疼又急, 被嚇傻了。
她從沒見過這個清冷如謫仙男人露出這樣暴躁且凶狠一麵。
下一瞬, 她臉被大力摁到了地上。
疼痛從鼻尖襲來。
沈芳宜真覺得, 自己不按照他所說做,會被殺。忙嗡嗡地說:“我吃。我吃。”
然後快速地把地上粉末吞了一大半進嘴。
甜甜帶著詭異香氣粉末迅速在她口中化開,讓她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然後, 因為那香氣甜膩膩,她不知不覺咽了幾口口水下去。
等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乾嘔著想要把它們吐出來, 卻也晚了。早已經吃下去了。
沈芳宜又驚又駭, 麵容因為極度恐懼開始微微扭曲。
不過, 頭皮上那種幾乎被撕裂感覺倒是消失了。
葉維清鬆開她, 站直了身體,語氣溫和地說:“你真可以自己站起來嗎?那我就不幫你了。下次注意些,彆再不小心跌倒了。”
剛才那些,不過是短短十數秒內發生。
葉維清身材高大,加上這裡在角落處,周圍又有桌椅遮擋,旁邊人都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加上他說得那些話,就好像,剛才沈芳宜不小心跌到,他隻是彎腰好心地問一句要不要幫忙扶一把而已。
周圍剛剛看到那一幕,想要湊過來一探究竟同學們都快速散去了。
既然沒什麼事,那就還是吃飯比較要緊。
沈芳宜衝到衛生間隨便找了個沒人廁所,扣著嗓子眼兒催吐。
頭腦昏沉沉。她知道等到藥效完全吸收進身體,那她就完了。
董家人給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嗓子眼兒被摳後惡心感覺突然襲來。她忍住繼續使勁摳,終於忍耐不住,吐了個昏天暗地。
滿嘴苦澀。食道火辣辣不知道是不是被胃液灼傷了。
等到再也嘔不出一點點東西,她衝了廁所,洗過手。跌跌撞撞跑出衛生間。
卻意外發現葉維清正等在外麵走廊裡。
沈芳宜愣住了。
葉維清淡淡地掃了一眼她現在狀況,走到旁邊無人處,撥通電話。
不一會兒,趙世衝接了起來。
“四哥什麼事兒啊?”趙世衝苦哈哈地說:“有事兒快說哈。不急就晚上再打。我那邊還兩頁書沒背完呢。”
身為醫科大學學生,他整天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連喝水功夫都沒有。
“我想問問你。”葉維清斟酌著說:“有沒有哪種藥,或者哪幾種藥會引起女生某些症狀。”
“症狀?比如?”
“呼吸急促麵若桃花。眼神有點渙散,笑得有點發傻。”
“麵若桃花……怎麼個桃花法?”
“臉很紅,不正常紅。另外。”葉維清想著沈芳宜當時動作,沉吟道:“吃了後動作會不太協調,走路歪歪扭扭,好像下一刻就會跌倒。”
趙世衝還真知道有幾種藥可以這樣。
他把藥名一一包給葉維清,又笑得那叫一個奸邪:“四哥,不是弟弟說你。你就算想和四嫂玩點什麼花樣兒,也彆用這麼歪門邪道強效藥啊。小心一個過量沒玩出花樣來,人倒是直接交代過去了。”
葉維清臉色瞬間黑沉如墨。
那些人忒無恥,居然敢這樣暗算瑟瑟!
掛了電話,葉維清捏著手機兀自沉吟。
那沈芳宜雖然拿了這樣惡心人藥來,卻知道不能加害瑟瑟,想了法子把東西丟掉。
也算是她將功補過了。
不然,對方如果找了其他人暗害瑟瑟話,說不定就直接下手了。不會像她這樣避開。
且饒她一次。
等到扒出來身後指使她人再說。
葉維清覺得這事兒應該不是吳春雷做。
姓吳能做到這個位置,不會隨便去做能讓人抓住把柄事情。八成還有其他人在指使沈芳宜。
會是誰呢?
這一頓飯,沈芳宜吃得如坐針氈。
不隻是因為沒辦法麵對葉維清,更多是,她身體難受得很。又熱又燙,頭腦還不清醒。思緒總是亂飄,好像是吸食了某種精神藥物一樣,思維有時候斷片,有時候又飄飄欲仙很享受。
她努力克製自己。卻也不敢立刻離開,生怕帶著這種藥效出去後,半路會發生什麼不可控事情。
同學們陸陸續續走了。
沈芳宜覺得自己好一些了,可能是之前吐出來關係,藥效消失地早一點。
她穩住心神慢吞吞往外走。
可是剛出了酒店大門,就聽到旁邊有人在鳴笛。
不用回頭去看,她就知道,是吳春雷車子!
沈芳宜一陣心驚膽戰,卻還是趁著同學們不注意,轉移方向朝旁邊過去,悄悄地快速地上了吳春雷車子。
她過去時候,吳春雷正在打電話。
她坐在副駕,所以吳春雷電話裡傳來對方聲音,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霓裳華衣啊!這麼好牌子,居然沒選了我設計。都是那個叫秦瑟大一新生,太惡心人。”吳凡陽聲音裡透著極致憤怒:“爸,你看看能不能把那個人搞下去。”
聽到秦瑟名字後沈芳宜驀地心裡一驚。
她快速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吳春雷兒子居然也在A大。而且,聽上去好像是和秦瑟都在那個蔣老師設計小組。
沈芳宜不由得悄悄揪緊了衣角,借以緩衝自己情緒波動,免得被吳春雷發現。
吳春雷一向疼愛兒子。
他發現秦瑟這個名字非常耳熟。多問了幾句後哈哈大笑:“這還不簡單。你打聽一下這個女學生最近最想得到是什麼。和爸說一聲,爸給你解決。”
說著,他又朝沈芳宜看過去。
沈芳宜隻當自己沒有聽見他電話裡內容,自顧自地側頭看向車窗外頭。
得了爸爸保證。吳凡陽立刻高興起來:“我打聽過了。她最近就想要轉專業。”
“這個有點不好辦。”吳凡陽沉吟道:“A大校長和黨支部書記搞不動。”
校長和黨支部書記持身極正。
所以,就算他們手底下有些人想搞小動作,也很難。
吳凡陽聽後不開心了:“爸,你是什麼人,他們什麼人?你可是掌控著政策呢。他們再大,大得過你去?”
這話吳春雷有些愛聽。
唯一難辦是還有個羅市長在盯著他。
吳凡陽再接再厲:“有了政策,再有了分院裡人,不怕辦不成事情。”
設計學院領導裡有吳春雷熟悉人。所以吳凡陽得了照顧,這麼多年來都順風順水。
當時蔣愛中教授不了解剛考上研究生孩子們品性。
也是有人大力舉薦吳凡陽,說這孩子才華出眾品行很好,蔣愛中才把吳凡陽收入自己門下。
“這事兒我看看吧。”最後吳春雷給兒子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吳凡陽知道,他爸這是答應了。頓時心情舒暢。
——葉維清和秦瑟有什麼可拽?再強也不過是個買東西商人而已。錢再多也比不過權勢。
掛了電話後,吳春雷一側頭,看向沈芳宜。見她還在望著窗外,就發動了車子。
“你是不是沒聽董先生話?”吳春雷開著車從另一條道繞著走,離開了酒店:“剛才董小姐給我打電話,說你把她事情給搞砸了。”
沈芳宜知道,自己不能抱怨。
如果抱怨了隻會讓他更生氣。
“對不起。”沈芳宜輕輕搖頭,笑得甜甜:“我不小心弄灑了她給我藥粉。”
說著又撒嬌一樣地挽住了吳春雷右手。
吳春雷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順勢一帶把佳人擁在懷裡。
“今天我有空。”他說。
沈芳宜明白他意思,低了頭笑著,沒吭聲。
這一個晚上,猶如以前諸多晚上一樣。好像沒什麼區彆。
但是第二天早晨離開時候,似乎又有點不同。
“昨天你又不聽話了。”吳春雷和沈芳宜道彆時候,笑著拍了拍她臉頰:“不聽話可是要受罰。”
這句話害得沈芳宜接連好多天沒有睡著。
她明白,那句“昨天不聽話”,肯定說不是之前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而是指,董天穎給她藥那件事。
沈芳宜想,也不知道吳春雷會怎麼懲罰她。
姓吳壓根就不是個省油燈。
她曾猶豫過,要不要把吳凡陽和吳春雷關係告訴秦瑟。後來想了想,還是作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哲保身最重要,其他,她無暇顧及。
奇異是,之後很多天什麼都沒發生。就好像吳春雷當時隻是警告過就算完,並沒有采取實際行動。
難道他當時笑容是真在笑?
沈芳宜有點拿不準主意。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當時吳春雷話代表什麼意思了。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後,A大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設計學院成績排名。
畢竟秦瑟身為學霸想要換專業事情,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在等著她成功呢。
原本服裝設計專業還要兼顧著美術功底。
可是設計學院教授們當場查驗過秦瑟素描,功底非常紮實。換專業話,這一項壓根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她隻要文化課再合格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秦瑟自己也在緊張地盼著結果。
雖然她有十足十把握自己會拔得頭籌。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落實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終於成績公布。
秦瑟果然總成績和綜合評定都是係裡第一。
沈芳宜第三。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A大論壇上壇友們,甚至開始紛紛恭喜秦瑟。
不愧是女神。牛逼。
女神請受我一拜!
吸吸吸……借女神幾口仙氣,保佑我門門及格。
吸仙氣。
吸吸吸!
好好一個帖子硬生生被壇友們整成了吸仙氣仙地。
從成績出來刹那起,各方人馬都在等著秦瑟可以調換專業通知。
羅譽乾甚至為了第一手拿到消息,都沒回家去。而是守在了A大,頻頻出入於辦公樓間,不時地向老師和學校領導打聽此事進展。
秦瑟哭笑不得地勸他回家。
他卻不肯。
“多等幾天看看吧。”羅譽乾笑容溫和:“你彆擔心我。我就是想第一個知道這個喜訊,然後告訴你。”
其實秦瑟和葉維清也沒有立刻離開A市也是為了這個。
A大一向是老師們把分數統計好後,再作一番評定。等到所有獎項都有了眉目,老師們才正式放假。
所以說再等等就可以知曉各種獎項歸屬了。
秦瑟除了要換專業之外,她功課和全麵綜合評定分數應該也會名列前茅。這說明獎學金也有她份。
隻是她對此不太關心罷了。
羅譽乾話說完沒沒多久。
這天早晨,何洺來找羅譽乾。
還沒開始寒暄,何洺就拉著羅譽乾往辦公樓跑。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事情。”何洺驚得說話都有些磕巴:“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我看錯了。”
略一停頓,他又壓低聲音:“我真希望我是看錯了。唉。”
羅譽乾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到了院係辦公室,確認了某個情況後,羅譽乾也忽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麵對著眼巴巴愁眉苦臉何洺,羅譽乾靜立了很久,終是撥通了秦瑟電話。
“我有件事和你說。”羅譽乾道。
他頭一次發覺,原來到了嘴邊話,竟然說出來會那麼艱難:“你一定要冷靜,千萬彆激動。有事好好商量。”
而後深吸口氣,他才緩緩開了口:“你怕是不能順利轉專業了。要不,我幫你問問我爸?”
羅譽乾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係裡,秦瑟第一,沈芳宜第三。
說起來,基本上兩個人都夠資格轉專業。畢竟係裡一共有三個名額。
可壞就壞在,不知怎麼,上麵下了個文件,說是最近大學生內部管理混亂,有些行為嚴重擾亂了校園內部穩定。比如,換專業。
然後文件規定今年換專業名額,每個係裡隻能一個。
結果,設計學院把這個唯一名額給了綜合評定在第三名沈芳宜。
而不是秦瑟。
簡單一席話,幾乎把羅譽乾體力抽乾。
“我知道了,謝謝你。”秦瑟說完這幾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不管壞事好事,總是流傳得特彆快。
沒多久,基本上所有還在校學生都知道了這件事。
沈芳宜還沒有離開。因為吳春雷說她還是彆回去了,留下來陪他。沈芳宜沒有反對。
結果這麼一留,她就等到了這麼個讓人意外消息。
收到這個消息時候,沈芳宜驚得滿頭大汗。
她沒想到吳春雷居然做得這麼絕。
竟然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成為眾矢之。成為被所有人嘲笑暗罵對象。
偏偏她還不能怨他什麼。
他隻要來一句‘我把唯一名額想辦法給你弄到了,你憑什麼不謝謝我還要埋怨我’。她就沒辦法反駁。
“太惡心了。”沈芳宜恨恨地說。
同時她又有些張皇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接下來一係列後果。
她總覺得葉維清背景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