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呢?
到底是怎麼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呢?
和也直到被帶進家裡,腦子裡都還是一片混亂。
儘管忍者不會哲學‘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乾什麼’,但是‘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為什麼在這裡’還是會有的。
此時和也就是這樣。
受到的衝擊太大,甚至來不及喜悅。
那是三天……還是四天前的事情了呢?
印象中是某個沒什麼特殊之處的清晨。
他們三三兩兩的把街上的積雪清理掉之後,作伴去食堂吃了早餐,然後……然後就被那個容貌俊秀的黑發青年叫到了一起。
雖然無論體型還是容貌都說得上秀氣,但他不會忘了就是這麼一個人,當初輕輕鬆鬆的就把他們中最凶悍的一個單手掐著脖子舉了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一些他們不知道的原因沒有繼續下去的話,他毫不懷疑這個大多數時間都斯斯文文的青年會直接掐斷那家夥的喉骨。
比起那個看似凶惡卻帶著滑稽兔子麵具的男人和還是孩子的鏡,這個人無疑是最讓人忌憚的一個。
因為根本看不出他的目的。
無論是他在想什麼,還是他所作所為的目的。
甚至他時常會覺得,‘泉奈大人’看著他們這些人的眼神中,沒有一點溫度。
就算偶爾有些溫和或者懷念的神色,也絕不會是對他們這些在這裡的人的。
和也並不陌生這種眼神和表現。
那是許多忍者在麵對死人或者將死之人時的最常見的表現。
將死之人不需要投注精力,就如同看路邊的石子,樹上的枯葉。所以那天,他其實心裡是十分緊張的。
他害怕這次是真的‘最後一天’。
實話說那時候他都想好該怎麼逃跑該怎麼跪地求饒了。
雖說丟臉,但也比沒了性命要好。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隻等來了一句
“你們可以回家了。”
回家。
這個詞對忍者們來說並不陌生,然而在場的人都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理解分析出這個詞語的含義。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的願望就不過是完成任務,然後回家。
而這簡單的願望,原以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實現了。
然而就在今天,卻被告知‘可以回去了’。
然而願望真的實現的這一刻,卻那麼的不真實,還有些令人恍惚。
再後來他們被安排回去收拾行李,原本他們身上的衣服和東西也都還給了他們——老實說拿到自己的衣服和忍具的時候,他的心情其實十分複雜。
甚至覺得這些原本就像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東西變得陌生了起來。
接著他們帶到大門外的某處,在被排成了一隊,挨個在一個空白的卷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就領著發給自己的包袱就可以離開了。
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看著,他們確實站在了城外的土地上,自由了。
一開始和也和周圍的人一樣,甚至怯懦於邁出第一步。
明明走出一步,就可以回去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可向後看的人卻更多。
一直到有一個人忍不住幾個起落離開,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動了起來。
和也也是其中一員。
再之後發生了什麼,就沒有印象了。
隻記得自己在不停的奔跑。
向著遠方,向著家的方向。
直到站到家門前,這期間的記憶都是混沌的。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吃過東西或者睡過覺。
“呀,這不是毛衣麼?”
拆開了‘年終獎’的年輕女人驚喜的開口。
包裹裡,赫然是一大一小兩件毛衣。
雖然隻是沒有花紋的基礎款,但勝在暖和乾淨。
“這是什麼?糖?這麼漂亮的糖還是第一次見。翔太一定很喜歡。”
包裹裡並沒有金銀珠寶。
有的隻是毛衣、布匹還有糖果。
價格先不論,東西都是能夠派的上用場的——就算他們不用,拿去賣掉或者送給彆人也是很好地。
還有一張……
招聘啟事?
‘春日到來之時會有很多工作,歡迎各地忍者踴躍參加,詳情歡迎來輝夜國商業街谘詢……?’
都是些明明看明白了字,組合起來卻意義不明的詞語。
但不管怎麼說,人能回來就比什麼都好。於是她調整了情緒,眨去眼中不知何時悄悄湧上的淚水,轉過身看向自己的丈夫,心疼道:
“你辛……苦了。”
說話間,年輕女人原本滿眼的心疼,在看到自家丈夫不僅沒有消瘦憔悴,反而好像胖了幾分的樣子時逐漸消失,逐漸被懷疑取代。
看著這樣的他,實在難以說出‘辛苦’二字啊。
哪有這樣的好事呢?
被任務目標俘獲之後不僅沒有死,沒有遭受酷刑,反而氣色紅潤的帶著東西回來了。
你是去了童話故事裡麼?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許多地方。
有人驚喜,有人落淚,當然也有人質疑懷疑……
但見到族人能活著回來,始終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的。
隻是對於那些歸家的人來說,究竟是回家的喜悅更多,還是離開那個樂土的悵然更多……大概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不過他們身上產生了某些變化這點,倒是誰都能感覺出來的。
倒不是說性情大變的那種突兀的變化,人還是熟悉的人,但整個人都柔和了很多,原本不要說外族,就算同族也會時不時嗆幾聲的暴脾氣回來之後也像是被順過毛的貓一樣。
族內的氛圍並沒有因為個彆好戰分子的歸來而變得緊張,反而更融洽了。
這倒是所有人都沒有想象到的。
很難想象他們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才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但如果那一切不是他們做了個不切實際的夢而都是現實的話,那大概是個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溫柔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