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當時的他們才七歲。
但隻要是家族的需要,這就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許許多的人走上戰場,有比他們大的,也有比他們更小的,還不知道‘上戰場’代表著什麼的孩子。
那一戰,他和弟弟都僥幸活了下來。儘管他們兩個傷的很重,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能再下床訓練。可比起那些沒能回來的人,他們無疑是幸運的。
至少他們還有疼的機會,還能夠將那些抱怨和不滿說出口。
而其他的許多人。
包括許多熟悉的麵孔,都再也沒能回來。
他們隻能躺在冰冷的泥土裡,永永遠遠的安靜下去。
這一切,真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隻因為是忍者,出身於忍者家族。他們的死,弟弟就算還生著病也要去戰場……這一切,真的就是那麼理所當然,不容置疑,連一句‘不願意’都不被允許的麼?
這疑問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某個時候生根發芽,狂野的成長。
隻是七歲的奈良勝一沒有想明白。
八歲,九歲……一直到十二三歲,他都沒能想明白。
長輩們不曾告訴他,任務也不曾告訴他——天上的雲和水裡的魚更也不會告訴他。
偶爾看著周圍都把這些當做‘理所當然’而不去思考不去質疑的人們,他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不然為什麼會花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精力去思考這樣的事情呢?
但若是就此放下,他又心有不甘。
隻能一直埋在心底,一邊想要忘記,又一邊忍不住惦念。
直到有一天,因為弟弟剛出完任務傷口未愈又要被派上戰場的時候,又一次爆發了出來。
然後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族長打了。
儘管不是最頂尖的天才,但他和弟弟在族中一直是被看重的那一批。長輩們教導的時候雖然嚴厲,但大多數時候對他們都是很好地。
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扇過巴掌,像是要連著他那些不應該產生的疑問一起扇掉一樣,狠狠地一巴掌,打的他整個人都短暫的騰空了一下,然後才摔倒了地上。
那一巴掌,著實是把他打懵了的。因為太過突然,他甚至沒能用敏捷的伸手讓自己重新站穩。
‘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真不像個忍者。’族長這樣說著,轉身離開了。
奈良勝一摸了摸腫痛的臉頰,自己也開始這麼想了。
‘是啊,我這可一點也不像個忍者。’
回去之後,他什麼都沒有跟弟弟說,隻是想辦法請醫療忍者又幫弟弟治療了一次,然後儘可能多的讓他休息……後來他和弟弟還是上了戰場,也許是他們的命硬,他們又一次活了下來。隻是這一次站在結束後的戰場上,看著敵人和族人的屍體,聽著不知從哪裡來,若有若無的哭聲的時候。
奈良勝一內心沒有了活下來的慶幸,隻有一片空虛。
理所當然啊……
他長長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再一次任務中恍神差點□□掉之後,弟弟賢二突然拉著他的手對他說:哥哥,我們不當忍者了吧。
不當忍者,怎麼可能?
他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
但緊接著,這種想法就像是燎原之火一樣,占據了他的所有思緒。
是啊,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隻要不做忍者,就可以不用再麵對這些‘理所當然’了啊。
弟弟的提議讓他豁然開朗,就好像找到了一個全新的道路。
當然,忍者並不是想不做就不做了的。在那之後,他們做了很多準備,從錢財,到路線規劃,再到今後的生存方式,從事職業……等等等等,許許多多個不用執行任務的夜晚,他們兄弟兩個湊在一起,壓抑著興奮和恐懼作者計劃。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才豁出一切去跟族長說明了。
他們不能偷偷逃跑。
偷偷逃跑就變成了叛忍。
不僅沒用脫離忍者的身份,反而還要加上來自家族的追殺,甚至可能要不得不殺掉曾經的族人才能活下去。
那就沒有意義了。
然後不出意外的,他們族長痛揍了一頓,如果不是因為血源近,他們兩個又確實有不錯的天賦。當場被打死都可能。
但他們並沒有氣餒,而是抓住一切機會,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最終在完成了許多九死一生的任務,得到了機會。
“我管不了你們了。”族長皺著眉轉過頭去,“外麵隻會比族內更糟糕,如果這樣你們不後悔的話,那就去吧——隻是不論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能在回來了。好好考慮一下吧。”
那並非是什麼值得懷念,值得拿出來當談資的事情,奈良勝一已經不太想回憶。
隻是記得當時的自己,滿心的期待。因為太過期待,甚至沒能注意到族長話語中的含義。
終於可以擺脫那些理所當然了。他心裡隻剩下了這個想法。
但事實卻總沒有想象中美好。
就算是拚了命的脫離了忍者的生活,那些理所當然仍然存在於這世界的每一處。
糧食不夠,發動戰爭是理所當然。
稍弱些的勢力有了寶物不願獻出,被攻打也是理所當然。
有力量的人欺淩弱者是理所當然。
弱小之人隻能在縫隙間自生自滅也是理所當然。
就算不是忍者了,他們的人生也沒有離開戰鬥與殺戮。
奇怪的,原來是自己啊。
奈良勝一終於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
又過了很久,等到他已經不再去思考這些事情之後。
他遇到了一位比自己奇怪的多的姬君。
一位會因為自己提供了服務而道謝的奇怪姬君。
一位會說‘救人並不需要理由’的奇怪姬君。
她太奇怪了。
奇怪到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出現的樣子。奇怪到他一度有這個世界可能會容不下她的感覺。
因為許許多多在這個世界上理所當然的事,在她這裡卻全都不一樣了。
她收容弱小的流民不是因為女性的一時心軟,也不是為了有更多可以帶出去打仗的戰力。無論是能力立刻派上用場的青壯年,還是隻能張嘴吃糧乾不了什麼活的老人和幼童。她都一視同仁的收容進了自己的國家。
她身邊有非常強大的忍者,當世最強大的戰鬥力,強大到就算想要攻陷一兩個國家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但她從沒有對他們下達過攻陷的命令。
她甚至並不在意貴族們追捧的風花雪月的風雅,反而會待在村子裡拿著稻穀跟人說起收成的事情。
這真奇怪不是麼?
雖然種地是許許多多人想要活下去的根本,但對貴族們來說卻是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哪怕他們也要吃種地種出來的糧食。
許多他們覺得匪夷所思之事,在姬君那裡反而成了理所當然。新的‘理所當然’出現了。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其實他一直以來在意的,厭惡的,想要回避的。
並非是‘理所當然’本身。
而是那些被視作理所當然的事情中的錯誤和黑暗。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
原來不管是普通人還是忍者,都是有向這些東西說‘不’的權利的。
並非隻是因為姬君的命令,並非隻是因為得到的任務。
而是他們自己本來就有這樣的權利。
它一直存在,姬君在的時候是這樣,姬君離開的今天,也仍然存在。
隻可惜他意識到的太晚了。
……不,其實也不晚。
奈良勝一回過神看向窗外。
不知何時,天已經黑了,銀白的月光再一次將大地籠罩。
等到天之姬的光芒再次籠罩這片土地的時候,再說給姬君聽吧。
在此之前,他會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維持姬君創造的新秩序——將那些讓人心生歡喜的‘理所當然’,在這個世界牢牢地紮根生長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肥碩的收尾……之一。
斑醬朱迪泉奈的後麵寫的,今天先把更有手感的扉間聚聚和奈良哥哥的寫了。
其實一開始寫的時候,沒想寫奈良兄弟的,隻是寫起來了發現創設組太特彆了,他們跟普通人,普通忍者脫節的太多了。反而很難表達一些東西。
於是就有了奈良哥哥,後來覺得就算同樣的事件,也應該有不同視角(?)的看法。再加上人手確實不夠(喂)接著就有了奈良弟弟。
說道扉間聚聚——他大概是出場角色裡唯一一個對阿禿沒有私人感情的角色了。最多有點愧疚,因為他一直在考慮自己的‘天之姬’計劃。
這個天之姬計劃就類似於漫畫裡選有天賦的人去當祭司那種。
就類似於,你從今往後會有很高的地位和金銀財寶,但是你要一直呆在宮殿裡工作,不能有朋友,不能有親人,不能有愛人,不能參與凡間的活動,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喜惡。(靈感來自於cmp的《魔法騎士》的艾美諾公主)(沒人問你)
除此之外就非常公事公辦,隻有對她功績的敬佩。
彆的沒了。
比起其他會在阿禿身上寄托一些私人情感(憧憬啦,美好的願望啦)的人,真的是冷酷派了。
但也正因為足夠理智冷酷,他比其他人想的更多也更深,才能理解阿緣的用心良苦(?)格外穩定的在阿緣下線的這段時間主持工作,配合其他人將輝夜國和現在的模式和阿緣留下的計劃穩定的運行下去。
——你們的鹹魚拖著殘鰭榨乾了自己最後一滴滴鹹味!快康康這個可憐無助的小鹹魚,她是不是特彆可愛,值得很多很多的留言,還值得小可愛們點一點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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