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因為是久違的夢到熟悉的人, 所以不算是噩夢。但是回想起內容, 阿緣又實在是沒辦法說一句‘好’。
而且很神奇的事,剛剛的夢的內容並沒有隨著她意識的清醒而消失,反而清晰的記憶在腦海當中。
就如同她親眼見證了一樣。
而且為什麼不是彆的——比如天災人禍, 或者事故什麼的。
而是斑和柱間先生打架?
這讓她不得不再次懷疑起是不是係統又搞了什麼怪東西, 才把自己的美夢變成了噩夢。
聽到隻是夢, 阿諾德就沒興趣了。他繼續移開視線看向窗外。
儘管已經是晚上,但是通往會場的路仍然燈火通明,兩排路燈將道路映照的清清楚楚,因此那些躲在樓房中間和小巷中, 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人也都暴露了出來。
這無疑是一個飛速發展的時代,但對很多人來說, 它是在說不上是一個‘好時代’。
但儘管如此,時代仍在前行。並不會因為個人的判斷而有所改變。
等他們到達會場的時候,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本應是萬籟俱靜的時間, 舉辦宴會的建築確是燈火通明, 人聲鼎沸。
無數紳士小姐在其中周旋。
實業家銀行家們謀求新的更多的機會,交際花小姐先生們則在尋找著合適下手的目標。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當然也有像阿緣這樣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來湊數的, 不過他們隻是極少的一部分。也都有意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爾遇到了,也隻是了然的相視一笑,然後各自退開。
“該隱還好麼?”
見到阿緣,該隱的正牌監護人趕忙走了過來。一邊問,一邊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幾乎已經是條件反射了。
一提到該隱, 他就忍不住冒冷汗,生怕他又做了什麼匪夷所思的‘壯舉’。
“……挺好的。”
阿緣本想跟尼爾叔叔說說該隱最近膽大包天亂跑的事情,但見他這個反應,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這個不善表達又愛操心的中年男人已經有發際線後移的跡象了。還是不要讓他再這麼操心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
果然,聽到阿緣這麼說,尼爾立刻像是鬆了口氣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
“好好玩兒吧,有時間也可以認識一些朋友。”
尼爾·哈利斯對著她點了點頭。
說到最後,他還自以為俏皮的對著阿緣眨了眨眼。“若是有覺得不錯的朋友,日後也可以約著一起去騎馬或者看個歌劇之類的。”
隻可惜這樣的行為由一個發際線開始後移的中年男人來做實在是看不出可愛。
“那是你叔叔?”
尼爾·哈利斯轉身離開之後,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斜後方響起。阿緣看過去,就見到一個塗著不和年齡的濃妝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後。
她身材姣好,低胸收腰的禮服更是將她的優點全都展現了出來。
“是的。”
阿緣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為對方不莊重的打扮而輕視。
“……他有妻子麼?我是說,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哈利斯先生帶妻子出席宴會。”
少女突兀的開口。
“……這我也不太清楚。”
阿緣沒有正麵回答,她看著少女,眨了眨眼。
突然湊上來的少女:“……”
“那如果有消息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說完,她端起一杯香檳轉身離開。
“對了。”走到一半,她突然回過頭看向阿緣,“如果沒有奇怪的興趣,就不要上樓。”
說完就端著酒杯匆匆離開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阿緣眨了眨眼,不再看她。
但是,上樓啊……
她看向大門正對著的巨大樓梯。光潔的大理石階梯上鋪著沒有一絲瑕疵的紅毯,沿著樓梯向上,就是二樓的房間。
除了提供給臨時不舒服的人做休息室之外,也會承擔‘那些事’的地點。
說是‘那些事’其實在這個時代也是某種不會被提及的常規操作。
阿緣在上課的時候,也有教師隱晦的提到過。
但她自己是沒興趣的,但是特意提及……
難道還要彆的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
安迪獨自一人走在河岸上,臉上還帶著傷——那是他在彙報自己沒能把‘肥羊’拐來之後,被大人們揍的。
因為不需要他在接觸肥羊了。所以這一次他們下手格外的狠。
無論衣服裡麵還是外麵,都是青紫色的傷痕。他不想讓弟弟妹妹們擔心,就獨自一人跑出來了。
遇見該隱是一個意外。
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一位‘小少爺’當朋友。他承認自己一開始確實是有過不太好的想法的。
萬一,對方能夠帶他回家讓自己但一個仆人呢?
雖然當仆人的工作也不輕鬆,但總比現在要好。至少不用擔心回去就是大人們的拳打腳踢,有飯可以吃,還有工資可以拿——那樣的話,弟弟妹妹們也不會天天餓肚子了。
所以一開始,他是刻意討好的,但是後來他們一起去河邊抓過魚,一起被暴怒的大人們追著跑,一起靠著自己的力量拿到了錢給弟弟妹妹買了麵包。
這種想法就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該隱是‘朋友’。是可以讓他脫離壓力和恐懼的‘朋友’。他努力跟該隱學習文字和知識,然後靠著去給人擦鞋,給人跑腿帶路掙錢。雖然少,但卻讓他無比踏實安心。
他甚至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那麼未來也不像夢中那麼可怕。
但這一切都在大人們發現他和該隱的友情的時候破滅了。
大人們發現該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讓他把該隱帶回來,從而向該隱的家裡索要贖金。
——他們不可能隻所要贖金。
安迪心裡很清楚這件事。
甚至……
贖金到位的那一刻,就是他們撕票的時候。
他不敢去賭這個可能,就惡言惡語的逼著該隱離開了。看著少年跑走的背影,他心裡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