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月眨眨眼：“真的？”
“騙你做什麼？”簡落把豆腐放在架子上：“有油嗎？”
皆月說有，自從簡落的土豆和爆米花等等的食物火了之後，來酒店的客人也會點，他們廚師也會試著做，不過總感覺不管怎麼做，都做不出來簡落的那種味道。
用姬懷溪的話來說，就是：差了那麼點意思。
簡落等著油熱的時候，周圍不少忙碌的廚師都會時不時地看他兩眼，投來好奇的目光。
皆月說：“油熱了。”
“嗯。”
簡落用長長的撈勺子將臭豆腐放進油裡麵炸，沒一會兒，白色帶菌絲的豆腐進了油裡，四周泛著金黃色的光，發出滋滋的聲響。
皆月在旁邊：“好熱。”
簡落點點頭：“你離得遠一點，一會兒萬一油迸濺出來了燙著你。”
皆月退後兩步。
簡落將所有的豆腐放下去，這已經顛覆了傳統豆腐的做法，皆月有點質疑，其他人更是不能相信。
有個小廚師湊到姬懷溪的麵前：“師傅。”
姬懷溪在做高級烤肉，頭也不回：“嗯。”
“這個簡落，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小廚師輕聲：“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本事，應該就是關係戶來的，咱們這裡進來的廚師哪個不是有真材實料的，這種人可不能容。”
姬懷溪淡聲：“行不行，等他做出來再說。”
小廚師不服氣：“師傅，那豆腐都壞了，怎麼可能做得出來，您也由得他胡鬨嗎？”
他知道姬懷溪是最討厭那些關係戶的。
尤其是像是簡落這種沒有什麼真材實料還心比天高的。
姬懷溪還沒說話，後麵就傳來了皆月的輕呼聲：“我去，好臭啊！”
簡落輕聲：“你離得遠點，這裡燙。”
幾乎是一瞬間的，所有廚子都看了過來，雖然沒有人湊上去，但其實廚房裡所有的人都在關注這邊。
鍋裡的豆腐已經漸漸被油炸出了臭味來，這股子味道也讓不少的廚子都捂住了口鼻。
“這是給客人吃的？”
“這樣也能給客人吃嗎？”
“天，還不如倒掉呢。”
眾人議論紛紛，就連本來沉穩的姬懷溪也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簡落放下手中的撈勺，對他說：“我正在炸臭豆腐，還沒有炸好，您稍等下。”
姬懷溪終於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確定這能吃嗎？”
簡落哭笑不得：“我確定。”
“最好。”姬懷溪點頭，倒是沒有再繼續質疑：“剛剛前麵來消息，客人比預計的還要早到，做好準備。”
簡落點頭：“是。”
皆月在旁邊小聲說：“落落，你可千萬要成功啊。”
簡落倒是很穩：“我儘量。”
因為很快會有貴客到來，整個廚房都很忙碌，簡落自然也沒閒著，他既然說要試試，其實對他來說就是要百分百成功的意思。
很快地，豆腐的顏色已經漸漸成型，這個時候，臭味也已經飄出去了。
經理聞著味道過來：“哎呦，這裡麵是炸了嗎，什麼味啊？”
其他廚子都不約而同朝簡落看。
經理幾步走了過來：“這是在煮什麼？是給客人吃的嗎？”
皆月連忙上前：“經理，這是我們研發出來的新菜品，沒事的，能吃你放心。”
“我放心？”經理現在特彆的不放心：“你們可彆再鬨了，今天是有貴客要過來，老板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大意。”
這種級彆的貴客，還要反複強調，可見其地位的尊貴。
姬懷溪走了過來：“你會做飯嗎？”
經理一愣：“不會。”
“那你就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姬懷溪淡聲：“我的人我自己會管好。”
經理被懟了一通，哽道：“那你們快一點吧。”
在月色，也是有明爭暗鬥的，廚師派係其實地位很高，尤其像是姬懷溪這種大廚，但經理他們這些服務派係的，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他們也屬於高薪白領，鬥不過總是想時不時過來惡心幾下。
姬懷溪淡聲：“不送。”
經理憤恨地轉身離開了。
皆月站在姬懷溪的身後，有些擔心：“師傅……”
姬懷溪淡漠地轉身，對著廚房裡麵忙碌的眾人道：“都該乾嘛乾嘛去。”
眾人這才散了。
沒一會，簡落的臭豆腐終於算是完工了，他從鍋裡夾出一塊來，輕輕地吹了吹。
皆月在旁邊十分殷切：“真能吃嗎？”
簡落微笑：“應該沒失敗。”
“好期待。”
皆月在旁邊眼巴巴地等著臭豆腐能吃。
其他的廚師們也是明裡暗裡地投來目光，不管是好的壞的，用意如何的。
終於。
簡落自己先嘗了一口味道，他嚼了嚼，品了品味，還是從後麵的架子上拿鹽過來又撒了一層。
等過了一會兒，入味了，他才重新咬了一口。
皆月滿懷期待：“我可以吃了嗎？”
簡落搖搖頭：“先給師傅嘗嘗。”
……
姬懷溪站在不遠處沒動，簡落親自端著盤子拿著筷子走過去，畢恭畢敬道：“您嘗嘗。”
姬懷溪挺滿意他的識趣，這才拿起了筷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臭豆腐聞著很臭，不能入鼻，但是咬進嘴裡卻是有一股子非常濃烈的清香，口感軟脆，還有豆腐的清湯香氣，妙不可言。
整個廚房都在盯著姬懷溪看。
他們都在等姬懷溪發怒，或者痛批簡落。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姬懷溪淡定自若地放下筷子，薄唇輕啟：“不錯。”
簡落的臉上綻放開笑容臉：“謝謝師傅。”
“我是他們的師傅，不是你的。”姬懷溪淡聲：“叫我姬先生就好。”
簡落點點頭：“好的姬先生。”
因為還有菜沒做好，簡落乾脆就過去幫忙，暗星人就這點好，他們的廚房非常的大，在裡麵散步都綽綽有餘，而且沒有油煙，周圍都會有吸附因子在油煙冒出來的一刻就吸附乾淨。
也不會吵，廚房裡麵乾淨舒坦。
皆月湊過來：“我可以嘗嘗嗎，那麼臭，我好好奇。”
“等之後給你做吧。”簡落把盤子放回去：“現在這些都是要給客人的，剛剛姬先生同意送給客人嘗嘗了。”
皆月真的很佩服簡落。
四周剛剛還都等著看笑話的廚子們這會都不說話了，尤其是之前那幾位開口的，現在一個比一個老實。
簡落對皆月說：“我在這裡可以做什麼？”
皆月擺擺手：“這裡其實不用你做飯的，你負責的版塊並不是我們這裡。”
“那我負責什麼？”
“不知道，老板沒說，他之前說讓你在這裡待命。”皆月老實道：“有需要的時候就來找你。”
？？？
當初在軍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這熟悉的工作模式令人害怕。
簡落發誓自己想要找個正常點的工作，而不是沒事工著工著把自己送出去了。
簡落遲疑道：“你們老板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你清楚嗎？”
“不清楚。”皆月老實回答。
兩個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廚房的後頭，忽然，傳來一聲狗叫，一隻白色的大型犬從後麵躥出來，它的個頭很大，來勢洶洶，看樣是想往簡落身上撲。
皆月驚呼：“落落！”
簡落也是瞪大眼睛，驚在原地動彈不得，就在他自己也以為這下子要涼的時候，白色的大狗卻忽然嗷嗚了一聲，在即將碰到簡落的時候扭頭躲了起來，仿佛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嗷嗚嗷嗚。”
小白狗恨不得簡落快點走。
皆月一愣：“小白怎麼了？”
簡落也是嚇得不輕：“這是你們養的寵物嗎？廚房還可以養寵物嗎？”
皆月趕緊擺手解釋：“不是不是，它不是寵物，它是食物緝查犬，如果進入酒店的食物有毒或者被人動了手腳，小白一聞就出來，它每天都在這裡，保證食物進出的安全。”
簡落輕輕點頭：“那它對我有敵意？”
小白仿佛能聽得懂人話一般，繼續嗷嗚嗷嗚，一邊嗷嗚還一邊往門後縮，看簡落的模樣簡直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樣。
“我覺得這似乎不太像是對你有敵意。”皆月給他解釋說：“小白其實膽子挺大的，當時還是老板親自挑選的一隻天狗，在這裡都是可以橫著走的，誰都不怕，隻聽老板的話。”
簡落說：“那它這是怎麼了？”
皆月歎了一口氣：“我看它好像不是對你有敵意，它似乎有點怕你的樣子。”
簡落指了指自己：“怕我？開什麼玩笑，它一隻連你們都不會怕的狗，怎麼可能怕我一個人類。”
皆月也有點疑惑地撓了撓腦袋：“是啊，好奇怪，不應該啊，小白是天狗一族，它們並不怕人，唯一怕的就是龍族，龍族是天狗的克星。”
簡落說：“我不是龍族。”
“或者你身上有龍族的東西？”皆月看了過來：“說起來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我覺得你的氣息有點不一樣了，但是哪裡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小白旁邊嗷嗚嗷嗚，如果有人能聽懂天狗的話，那麼意思大概為：
（龍味，全身上下都是龍味，還是最可怕的那條龍，快走快走，嗚嗚嗚，今晚我要做噩夢了嗷嗚嗚）
簡落看著小白也覺得奇怪，最後隻好解釋：“我以前在軍方做過工作，可能有跟龍族待在一起，氣息沒散吧。”
“……”
這個解釋太過於牽強了。
皆月有點疑惑：“你不是廚師嗎，還負責喂養龍群嗎？而且我聽說軍方的龍是不讓常人見的，落落，你真的好厲害啊！”
簡落也傻了：“龍族原來不是誰都能見的？”
“你以為呢？”皆月撓撓腦袋：“龍族是很排斥外人進入領地的，你跟龍在一起的時候，見過旁邊還有其他人嗎？”
……
簡落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他媽的沒有！
另一邊。
月色的老板聶言帶著傳說中的重要客戶坐在車裡，臉上是一片的麵無表情，如果不是因為旁邊的人非常有價值，他早就不伺候了。
好不容易能出宮的小皇帝可以說是非常的興奮，坐在車裡一直嚷嚷：“朕難得出來一次真是太開心了，而且早就聽說月色的美食了，對了對了，聽說最近好像還流行什麼零食是不是，也不知道哪裡可以吃，哦我記得月色最近還出了一個豆腐羹是不是，朕一定要嘗嘗。”
聶言繼續敷衍：“陛下大可放心，您說的這些都已經安排人在做了，都已經準備好了。”
小皇帝這才放心了，他把玩著手裡的盒子，又問：“皇叔應該會來陪朕吃飯吧，他什麼時候過來？”
“元帥這些天比較忙。”聶言儘職儘責地繼續敷衍他：“聯係過了，他說一定會過來陪陛下吃飯。”
小皇帝這才點點頭。
很快的，月色到了，為了迎接這位傳說中的貴賓，月色今天沒有開張，隻為了服侍好這唯一的貴客，紅毯鋪了幾十米，迎賓的服務員聲調一致：“歡迎光臨月色。”
小皇帝見慣了大場麵的，對這樣的排場不痛不癢，一路幾乎是麵不改色。
聶言領著他走到二樓坐下，這裡可以看到天空之城最好的風景，他說：“陛下稍等片刻，我讓人上菜過來。”
小皇帝非常期待了：“好。”
聶言對經理使了一個顏色，經理連忙跑到後麵去喊了一嗓子：“可以上菜了，客人來了。”
一溜煙的服務員端著各色美食走來，食物的香氣漸漸彌漫在大廳裡麵。
小皇帝環顧一圈：“研發出來的新品豆腐呢？”
聶言看向經理。
經理連忙說：“來了來了，最後一道菜就是。”
皆月端著盤子從後麵走了進來，為了不讓味道太早地散發出來，用銀色大蓋子將整道菜的樣貌蓋住，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小皇帝十分興奮：“看起來真不錯，一定很香。”
皆月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打開了蓋子，當蓋子緩緩打開，一股子驚天的臭氣蔓延出來了。
“……”
有一瞬間，大廳裡麵陷入了沉默。
也虧小皇帝修養好，沒有立刻掀桌，也虧得聶言不想禦前失儀，沒有翻臉。
小皇帝沉默：“這是給人吃的嗎？”
聶言的聲音也冷了一個度：“我事先通知過這是貴客，你們沒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皆月嚇得跪了下來：“大人不要生氣，這的確是菜，不如您先試著吃一口，若是不好吃，再治罪不遲。”
小皇帝和聶言對視一眼。
聶言主動道：“我來試試。”
“不用。”小皇帝反而來了一點興趣：“我來吧，既然她說是菜，那我就嘗嘗好了。”
小皇帝用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但是在臭豆腐入嘴的那一刻，眼睛卻亮了起來，沒彆的原因，實在是太香了！唇齒留香，聞著臭，但是吃起來入嘴的那一刻，仿佛帶人進入了美妙的世界！
“好吃！”小皇帝立刻拍板：“讓你們廚師過來見我。”
皆月一愣：“您要見他？”
小皇帝點點頭：“不可以嗎？”
皆月看向聶言，畢竟這位才是自己的老板，在這種事情上麵，她自己也做主不了。
聶言撩起眼皮，淡聲：“讓他過來吧。”
皆月行禮，應了一聲：“是。”
於是少女回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簡落，拉著簡落：“落落，一會兒你過去，不用擔心的，那個年紀小的是我們的客戶，另一邊的是老板聶言，他們問話的話，你有什麼說什麼就好了！”
簡落很淡定：“我知道，我不擔心。”
他從後麵走到前方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麵的聶言和小皇帝，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小皇帝衝他招手：“你就是廚師吧，你來。”
簡落走過來：“您哪裡吃得不滿意嗎？”
“沒有，我很滿意。”小皇帝矜持地仰起臉：“我是想問問，你是怎麼想到豆腐還可以這麼吃的？”
簡落並不打算居功，也不打算鶴立雞群，所以認真思考後回答得中規中矩:“這並不全是我的主意，陰差陽錯而已，也有廚房裡大家的功勞。”
小皇帝點點頭：“原來如此。”
簡落坦坦蕩蕩地站在那裡，等著他繼續發問。
小皇帝卻撐著下巴看了簡落一會，語出驚人：“你的脖子那裡，是怎麼了？”
簡落一愣。
他自己摸了一把，發現這裡有個很小很小的傷口，這是陸時封的鱗片磨到的，這會兒還沒完全痊愈。
小皇帝直直地望著，血族對於血天生的敏感超乎任何人的想象，他就想知道這個廚師和皇叔有什麼關係。
簡落支吾道：“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小皇帝更好奇了：“被什麼弄的，你這個好像咬傷。”
？？？
這小孩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明明誰看都像是個普通的傷口啊！
簡落現在陷入了一個十分兩難的境地，他是絕對不能說自己跟陸時封有一腿的，不然以後絕對就是永無寧日了。
但是……
要找個什麼理由會比較好呢？
聶言也撩起眼看了過來，他沒有想到廚師這麼不機靈，沉聲問道：“客人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
簡落咬了咬牙，心一沉想起了小白，乾脆道：“這的確是被咬的，就是不小心被狗咬的。”
“……”
室內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半晌。
小皇帝噗嗤笑出聲，他像是聽到了世紀笑話一樣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就差拍桌子了。
簡落無語地看著他。
小皇帝笑了大半天，擦了擦眼淚，對著簡落身後的人說：“皇叔，來得正好，你有什麼感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