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落了水,膝蓋上的傷也暴露了,慧心過來看他,慧心知道這個弟子是不知病痛的性子,笑眯眯道:“疼嗎?”
樂天坐在榻上搖頭,慧心慈眉善目的,長得像彌勒佛,耳垂大大的一看就有福相,樂天還覺得挺親切的。
慧心繼續笑眯眯道;“既然不疼,師父替你把雙腳砍了吧。”
樂天:“……”師父……彆這樣。
慧心摸了一把樂天的光頭,“你呀,不知道疼的性子,日後遲早要疼上一回大的。”
樂天眨了眨眼,在從小養大他的慧心麵前流露出一絲天真,“疼痛不也是一種修行?”
慧心‘啪’的在他腦瓜上打了個響崩,搖頭道:“小禿驢,躺著吧。”
樂天:……
鄭元鋒站在殿外看著樂天疑惑地摸自己的腦袋,忽覺好笑,唇角微微一勾。
慧心出來,見到鄭元峰行了個禮,“七殿下。”
“慧心大師。”鄭元峰回了個禮。
慧心盯著他的臉看了一瞬,心道:冤孽,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樂天還在摸自己的小光頭,抬眼見鄭元峰走入,立即放下手,雙掌合一,垂首規規矩矩道:“七殿下。”
鄭元峰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看著樂天近在咫尺垂下的腦袋,他不由自主地也伸手摸了一把。
樂天驚愕地抬頭,雙眼圓睜。
鄭元峰摸完之後才覺尷尬,負手冷然道:“挺軟的。”
樂天:……
鄭元峰這才真的仔細打量樂天,其實拋開他聖僧的身份,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個稚氣未脫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臉上還有細細的絨毛,一副乳臭未乾的模樣,鄭元峰:“聖僧今年貴庚?”
樂天:“年十九。”
鄭元峰:“看不出來。”
樂天:“修佛之人稍顯老成,讓殿下見笑了。”
鄭元峰:“看著像十六。”
樂天:……會說話!
鄭元峰手腕一抖,掏出藏在手心的佛珠,“你的佛珠。”
“既然贈予殿下了,豈有收回之理。”樂天溫和道。
手上這佛珠觸手生溫,還帶有淡淡的蓮花香氣,昨日兵荒馬亂,鄭元峰因樂天的幾句話落荒而逃,回到殿內想將這串佛珠扔了,卻又怕在這幾天徒增事端,想了想還是今天拿來還他。
鄭元峰冷道:“聖僧這是強買強賣?”
樂天微笑道:“我不收殿下的錢。”
鄭元峰:……
這小和尚又是那副油鹽不進偏要度你的模樣,鄭元峰收回手,淡淡道:“我養了一條獒犬,為它添個新玩具也不錯。”
樂天點了點頭,“獒犬多性烈易傷人,此珠有平心靜氣之功效,此舉大善。”
鄭元峰覺得自己好似被樂天一起罵了進去,分明是他自己先提的獒犬。
樂天見他麵色不善,心想男主就是聰明,我這麼拐彎抹角指桑罵槐也品出味來了。
然後鄭元峰就很不爽地……摸了一把樂天的光頭。
樂天再次瞪圓了眼睛,他的頭皮挺敏感的,摸一下渾身過了電似的,他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出、出家人的頭不能隨便亂摸。”長這麼大,除了他自己和他師父慧心大師,連他母親都沒摸過。
他越說不能亂摸,鄭元峰就越想摸,無恥道:“聖僧不是要度我?這點犧牲都做不到?”
樂天:……我的犧牲隻包括我身體的下半部分,不包括我的腦袋瓜!
鄭元峰似乎發現了樂天身上終於有了那麼一點人氣,伸手又快速地摸了一把,他的掌心擦過,發覺樂天的臉紅已經開始往腦袋上擴散,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當他察覺到自己在笑的時候,又立刻拉平了唇角。
鄭元峰來看樂天純屬做戲,樂天落水的時候他就在樂天旁邊,儘管樂天說是鄭元峰及時救了他,鄭恒看他的臉色還是不善,鄭元峰也隻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這裡做樣子。
“聖僧,該用早膳了。”外頭宮人輕喚道。
樂天揚聲道:“多謝,”又對鄭元峰道:“七殿下用過膳了嗎?”
鄭元峰淡淡道:“不曾。”
樂天:沒吃飯就來看我了,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宮人們端來了餐食,因為樂天的要求,宮人又給鄭元峰端來了另一份餐食。
樂天用強大的意誌力克製住自己流口水的衝動,啊啊啊啊啊太香了!
兩人同在榻前的案幾上用膳,鄭元峰的那一份樂天也具體看不懂是什麼宮廷菜式,但是那撲鼻的香味……樂天:一聞就是肉!
鄭元峰抬眼望向樂天麵前寡淡的清粥小菜,“聖僧就吃這些?”
樂天舀起一口白粥,沒有勇氣抬頭,“是。”
鄭元峰放下玉箸,懶懶道:“瞧著就難以下咽。”
樂天:英雄所見略同!
鄭元峰手中的是一碗百合肉糜金絲羹,他隨手舀起一勺澆入樂天正在喝的白粥之中,白玉勺上乳白色散發著肉香的滑羹一滴滴地滴入碗中,樂天的動作停住,抬起眼,麵上帶有一絲不滿,“殿下,你的餐食中有葷腥之物。”
“怎麼了?”鄭元峰假作不懂的模樣,“聖僧病了,給你補補身子,不好嗎?”
樂天:你說的對,但是我不能吃,嗚嗚嗚。
樂天放下手中的玉勺,雙掌合十念了聲佛號,轉過臉顯然是不吃了。
鄭元峰輕笑一聲,“我以為聖僧什麼都豁得出去呢。”
樂天正色道:“這是戒律。”
鄭元峰見樂天一臉整肅的模樣,臉色冷然地放了玉勺擦手,樂天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拿絲帕擦拭手指,即使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是渾然天成的貴氣,也不得不承認鄭元峰比鄭恒更有王者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