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摩登公子16(1 / 2)

第304章

傅錚正在吃飯,外頭炮火一陣一陣的,臨時搭建的指揮部上頭也跟朕一陣一陣地掉下土灰碎屑,他是全然不管,當作調料一起拌了生吞,沒那閒工夫做精細的挑揀。

“司令,東邊的口子已經清了暗線,今晚就能突進。”

“嗯。”傅錚沉穩地一點頭,他麵上全是灰頭土臉的顏色,因為幾天幾夜沒好好合眼,眼下一團深沉的青黑,放下鐵製的飯盆粗魯地一抹嘴,“點兵,準備突進!”

綏南的狀況確實是不好,傅錚從邊上調了兵過來,正與敵軍對峙,綏南還隔著一道敵軍的封鎖線,一層一層的包著餃子,傅錚一不做二不休,準備親自從東邊突進,先把這一條補給線打通,綏南的兵已經快撐不住了。

當晚,傅錚親自帶了一隊精兵,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硬生生地從敵軍的東麵封鎖線打出了一道口子,一次突進,他身上掛了三道彩,算是幸運的,因為死不了,傷得也都不是要害。

參與任務的一百二十六人,死了四十三個,傷了二十九個,有七個是重傷,死了的一一登記好名字,將他們的玉蘭花軍徽摘下,背上寫上名字帶回,有屍體的就地埋了,沒屍體的收拾衣服埋了,輕傷的抓緊治,重傷的有兩個選擇,集結了回去——有可能死在半路,留在戰場上,也等於是等死。

大多重傷的人都選擇留在戰場上,回去也是死,不如死在戰場上,給家裡人多留一份撫恤,就算僥幸活著回了家,缺胳膊斷腿的也是拖累,倒不如死了的好。

傅錚身上的傷不重,全是流彈打的,血流的也不多,在勤務兵給他纏繃帶上藥時卻是收到了報告,“報告司令,外頭有個姓章的記者,拿著您簽名的信求見。”

傷藥撒過皮開肉綻的傷口,傅錚麵色不變,“讓他進。”

章謙益進了土屋裡頭卻是嚇了一跳,差點沒認出傅錚,他曾拍過傅錚司令部的照片,來來去去對傅錚的樣子也有點熟悉,這位傅司令的模樣是一等一的英俊瀟灑,而此時身上傷痕累累,繃帶滲血的狼狽模樣卻是叫他不敢認了,不過一對上傅錚的眼睛,他就確信了,正是傅司令,裡頭壓迫的光可是一點沒少。

“傅司令,您好,我是明日日報的記者,我想采訪您有關綏南戰場的情況,不知您現在方便嗎?”章謙益小心翼翼道。

傅錚‘啐’了一口,吐出喉間的一點血沫星子,“你怎麼有我簽名的信?”

章謙益從懷裡拿出雪白的信箋,信上隻有兩個字——傅錚,寫得不算漂亮,但的確是傅錚的筆跡,章謙益道:“賀公子寄給我的。”

傅錚心裡頓時明了,他隻會寫他的名字,在走之前給賀樂天寫了無數遍,賀樂天過目不忘,硬生生地記下來了,而且模仿的惟妙惟肖。

一般人尤其是像傅錚這樣手握重兵的人,瞧見自己的名字被人模仿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一定會感到驚慌,傅錚心裡卻是甜絲絲的,麵上流露出一絲柔情,伸出手抽出薄薄的信,撫摸

著上頭的字跡,淡淡道:“你問吧。”

章謙益鬆了口氣,他就知道傅錚會給賀樂天這個麵子,於是很順利地與傅錚做了采訪,傅錚話不多,說的也很有限,但對於章謙益來說已是很珍貴的資料。

回章謙益話時,傅錚一直在摩挲著那張薄薄的信紙,他低垂著眼,不叫人發覺他眼裡的貪婪與思念,他也不惱賀樂天不寫信給他,他不識字呀。

做完了采訪,章謙益道:“傅司令,能不能讓他們都出去,我……還有話要替賀公子說給您聽。”

傅錚倏然抬起頭,對勤務兵揮了揮手,身上沒纏好的繃帶也先停了。

章謙益從懷裡掏出了另一封信,“四叔,你好嗎?我在棉城因為你的庇佑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平安歸來,保重——牽掛你的樂天。”

傅錚幾乎是聽癡了,身上的傷痛全不見了,傷口裡流出來的不是血,仿佛是化開的蜜糖,全是甜絲絲的味道,他鎮定了一下,道:“就這些?”

“就這些。”章謙益隱瞞了一點,賀樂天在信裡還交待他,說傅錚不識字,請他代讀,但千萬不要說破。

傅錚道:“拿來。”

章謙益給了。

傅錚展開信,上頭俊逸瀟灑的字跡與他的字跡截然不同,雖隻有短短的三列,傅錚也全然看不懂,也叫傅錚心潮澎湃難以自持,他將大拇指放在這張信紙的最後兩個字,簡單的小小的兩個字,這兩個字是‘樂天’,賀樂天的名字,除了‘傅錚’這兩個字,他又認識了‘樂天’。

“司令,我想去采訪一下您的一些傷兵,給他們帶些話給家裡人回去,您看成嗎?”章謙益道。

傅錚合上信,將信折了兩折,暫時擱在手裡,語氣很和藹道:“去吧。”

章謙益出去了,勤務兵又進來繼續給傅錚上藥纏繃帶,傅錚又打開了信,反複地去看,章謙益讀了一遍,他已牢牢地記下了,對照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去認,他很後悔,從前要是多認字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回信給賀樂天,將那些他午夜驚醒時滿腔的愛語全傾灑給賀樂天。

他已全然忘記自己要愛的克製的想法了,他對賀樂天的愛意在這紛飛的戰火中愈發濃鬱,已經令他幾乎難以自持。

章謙益辦完了事,來問傅錚有什麼口信代為傳達給賀樂天,傅錚麵對一個‘第三者’,憋住了自己那些不怎麼上得了台麵的直白情話,隻粗聲粗氣道:“告訴他,我會平安回去,讓他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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