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課,範宣照舊是牽著薛樂天的手回院子裡用午膳,他生氣歸生氣,該牽還是牽,該跟薛樂天睡一床還是睡,就是憋著不說話。
吃飯的時候,範宣眨巴著眼睛看薛樂天,薛樂天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範宣戳著碗裡的魚肉丸子,一直到把魚肉戳了個稀爛,薛樂天也沒理他,自己吃飽了,就擦了手下桌,範宣忙跟了上去。
如此鬨了三天,範宣終於病倒了,他日日食不下咽,餓壞了肚子,半夜趴在床沿吐了,把薛樂天嚇了一跳,忙去請了府醫。
“你這傻子,”薛樂天也生氣了,吹了稀粥喂他,“賭氣把自己賭病了,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範宣垂著蒼白的臉挨罵,不敢說話。
“說話!”薛樂天嚴厲道。
範宣抖了抖,抬起臉,皺眉擠鼻道:“我不喜歡範丹。”
薛樂天被氣笑了,喂了一勺稀粥給他,“你不喜歡他,你跟我賭氣乾什麼?難道我喜歡他?”
範宣含著粥的嘴不動了,垂著臉毫無預兆地掉了兩顆大淚珠子。
薛樂天還在吹手邊那一勺稀粥,喂過去範宣不抬頭,輕喝道:“還要賭氣?吃完粥喝了藥你再賭氣,還不服,我走還不行?”
範宣猛地抬起頭,臉上斑斑眼淚又是嚇了薛樂天一跳,一對烏黑的眼像是發了大水,水浪滔天,委屈道:“你、你是不是……要跟他走!”沒等薛樂天回答,抬手撣了薛樂天手上的粥碗,薛樂天沒有防備,瓷碗飛了出去,摔了個稀碎,滾燙的粥灑了一些在他手上,燙的他手背紅了起來。
薛樂天望了胸膛劇烈起伏的範宣一眼,臉色冷了下來,直接下了榻,範宣長叫一聲,撲上來抱住他的腰,薛樂天回過臉,兜頭給了他頭上一巴掌,“放手!我看你是要發瘋了!”
範宣緊抱著薛樂天,邊哭邊道:“你不要我了,我不活了!”
“發癔症了你這是,”薛樂天抬手又在範宣頭上打了幾下,“你不活了是吧?橫豎你不活了,範老爺也一定會拿我給你陪葬,我不如先打死了你,我再去死,也不算虧了什麼!”
“不要不要……”範宣又是哇哇大哭,“你不要死……”拽著薛樂天一齊坐在了地上。
門外春元來送藥,聽到裡頭再哭鬨,忙進來道:“三郎——”
“放了藥出去。”薛樂天回過臉冷聲道。
春元驚疑不定地看著兩人,還是聽了薛樂天的話,把藥放下,腳步匆匆地出去了,順便替二人帶上了門。
薛樂天轉過臉,扯了扯範宣亂蓬蓬的硬頭發,怒道:“還不夠現眼的,起來。”
範宣抬起臉,麵上淚痕已經是花了,“哥哥,你不要走,不要喜歡他,不要死。”
薛樂天推了下他的額頭,氣道:“我跟你講道理我真是瘋了,聽好了,我不走,不喜歡他,也不死,你給我起來出去喝藥。”
範宣抽了抽鼻子,想再確認一次薛樂天的答案,見薛樂天橫眉冷對,已是動了真火,察言觀色地鬆了手,識相地過去咕咚咕咚喝藥了。
他喝完放下碗,可憐巴巴地回身望過去,卻見薛樂天單薄地站在屋中央,皺著眉輕吹自己的手背。
“哥哥——”範宣忙回頭過去,拉了薛樂天的手,急道,“怎麼紅了?”仰起臉,眼淚汪汪地望著薛樂天,“疼嗎?”
“你乾的好事,你現在來問我疼不疼?”薛樂天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散開的粥水,用力抽回手,往榻上去坐了,“旁人都當我怎麼關了門欺負你這個傻子,誰知道都是你這傻子在作踐我呢。”
範宣聽不明白,卻也知道剛剛是他撣了薛樂天手裡的粥碗,奔過去跪坐在下頭,捧起薛樂天的手輕吹了幾下,眼淚一滴滴地掉在薛樂天的手背上。
溫暖的淚珠落在手背的燙傷上略微有些刺痛,薛樂天回過臉,歎了口氣,伸手抹了範宣眼下的臉,“你這人,自己跟我賭氣,自己還要哭,誰說你是傻子,明明精的不得了。”
範宣又吹了兩下他的手背,“哥哥,我錯了。”
“錯哪了?”薛樂天冷道。
範宣流著淚道:“我……我不該發瘋。”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忽然就像薛樂天說的發了瘋。
薛樂天低頭將下巴擱在他的頭頂,“範宣,你不能太任性,知道嗎?”
範宣‘嗯’了一聲,“我再也不發瘋了。”
“你說清楚,今天到底為什麼發瘋?”薛樂天心平氣和道。
範宣將臉埋在薛樂天的胳膊下,有點無知無覺的羞愧,“哥哥,你不要喜歡範丹,好不好?”
薛樂天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到底誰跟你說我喜歡範丹了?我憑什麼喜歡他,他每次見了我都冷著一張臉,沒個好話,我喜歡他什麼。”
範宣低著頭,一點思想的火花在他一貫空蕩蕩的腦海理驟然劈裡啪啦地閃過,他福至心靈道:“哥哥,你喜歡我嗎?”
薛樂天又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我為什麼要喜歡一個傻子?”
範宣猛地抬起頭,烏黑的雙眼緊盯著薛樂天,紅通通淚汪汪的。
薛樂天嗤笑道:“做什麼,又想發瘋?”
範宣答應了不再發瘋,憋著心裡那股勁兒,哀求道:“哥哥,你喜歡我吧。”
“真是……”薛樂天揉了他的頭頂,聲音柔和了,“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範宣的眼睛亮了,一下撲倒了薛樂天,歡喜道:“哥哥——哥哥——我最喜歡哥哥——”
薛樂天被他撲倒在地,後腦磕了一下床麵,惱道:“範宣,你給我起來!”
範宣樂陶陶地趴在薛樂天心口,心滿意足地長出了一口氣,“哥哥,我真是太喜歡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已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