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走到村尾時,張貨郎忽然停下了,他看了看默默跟著自己的李玉香說:“香兒要是不想嫁咱們就不嫁了,你舅我有錢,我能養你。”
李玉香看看張貨郎腳上的草鞋,已經落了很多補丁的衣服,心知他是這句願意養她這句是發自肺腑,真情實感。可有錢這點,絕對是假的。
其實對她來說,穿越算是一種解脫,而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這些親人,絕對能算是上天給予的最珍貴的禮物了。
李玉香對張貨郎說:“我沒不願意嫁,聽舅你一說,我覺得挺好的,你外甥女打小就能乾,在哪兒都能過得很好。”
她真的覺得自己在哪裡都能過得很好,要知道她可是初中輟學就出門打工,十年一邊補貼家裡還能二線城市攢下一套房子的人!
聽李玉香說得真摯,張貨郎鬆了口氣:“走走,我帶你去見謝老七。”
謝老七家住村尾,附近隻有兩戶人家,張貨郎帶著李玉香往村尾最南的那戶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穿著厚厚冬衣的兩三歲小孩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抬頭看屋簷下的雁子。
李玉香知道這應該就是自己未來的繼子了,她不免多看了幾眼。
春天穿冬衣熱了些,小孩不知道從哪裡蹭了一頭臉的灰,穿著厚衣服捂了汗,汗水劃過小臉,留下了一道道的泥印。
他頭發雖然不長,但也亂糟糟的,手裡拿著個竹筒卻沒喝水,呆呆的看著屋簷下的雁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貨郎認識他,見他呆坐著,問他:“小牛,你爹在嗎?”
這個叫小牛的孩子盯著張貨郎看了幾秒,似乎是確定了眼前的人自己認識,才點了點頭。
不等張貨郎喊人,屋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一個李玉香目測身高一米九幾,膚色微黑,五官端正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見到張貨郎身邊的李玉香眼前一亮,大步過來朝張貨郎一拱手:“張兄弟可來了!小弟這幾日要撐不下去了。”
張貨郎心知他說的是照看孩子的繁瑣,奇怪道:“你不是把小牛放到你四哥家讓你四嫂幫忙照看嗎?怎麼給接回來了?”
謝老七似乎想起了他家四嫂,微微皺了皺眉道:“不提了,不提了,我四嫂那脾性張兄弟也知道,唉,到底是一家人,我就什麼都不說了。這就是你外甥女吧?”
說著他看向了李玉香。
李玉香按照原身記憶粗淺的行禮問好,謝老七說:“你也彆怕我,嫁過來還和原來一樣,你幫我拾掇拾掇家裡就行,聽說你弟弟是你一手帶大的?我家小牛今年三歲,你乾活的時候看著他些就行。”
聽他這麼說,李玉香心裡鬆了口氣,聽他的話音,似乎並不急著圓房。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她如今的小身板,可吃不住這個看起來就孔武有力的男人。
李玉香麵上乖巧的聽著,謝老七又和張貨郎說道:“我看你外甥女彆的都好,就是太瘦了些,你且瞧著,過不了一年,我就能把她給養胖了。”
張貨郎聽了就笑:“好,你這話我可當真了,我這常來常往的,要是一年後我家玉香還是這麼瘦,到時候我可是要找你算賬的。”
聽了張貨郎的威脅,謝老七隻是笑笑:“放心吧,我謝老七還能養不了家裡的女人孩子?!走走,咱們去見見我父母,一處吃頓飯,這親事就算成了。”
因為去年乾旱,附近十裡八鄉的村裡人婚娶多是女方背著個小包袱住到男方家裡就算禮成,像謝老七家這樣能帶著媒人一處吃頓飯的,已算闊綽。
謝老七父母和他大哥住,同在一個村,遠不到哪兒去,謝老七把屋門一鎖,把小牛往肩上一扛,就帶著李玉香和張貨郎往父母家去。
在見到謝老七父母前,李玉香一直都還疑惑為什麼謝老七不把孩子放到他父母那裡,但等見了二老之後她才隱隱有些明悟,像謝老七父母這樣的老人,誰敢讓他們來做看孩子這麼耗費精力的事呢?!
李玉香還記得張貨郎和她說過,謝老七是他娘四十出頭生下的,今年六十多歲,她當時在心裡代入的是現代六十多老年人的形象。
可事實上,操勞了一輩子的古代勞動人民的外在形象遠比他們的實際年齡要蒼老的多。
謝老七的爹還好些,隻是佝僂著身體,腿一高一低的走著,他娘在眾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睡著了三次,還總是把謝老大家的孫子認成謝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