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見了謝老七也很是驚訝:“哎,老七?!你怎麼來這兒了?”
謝老七道:“遠看著像您,湊近了一看果真就是!我也正覺得奇怪,劉叔怎麼也在這兒?”
被稱為劉叔的男人看著約莫五十上下。他原本該是有副高大的身板的,可不知道被什麼壓彎了腰,整個人蹲在路邊的角落裡,像是就盼著沒人能看到他一樣!
劉叔歎了口氣:“我家兒子爭氣,在軍營裡當了個百戶。讓我們老兩口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賣了,和他到城裡住呢。”
謝老七故作驚訝的看看他,再看看他眼前的牛,說:“您這牛伺候的這麼好,真就賣了,你也舍得?!”
劉叔歎氣道:“舍不得又有什麼法子?!兒子非讓我和老伴兒去府裡住。
說哪裡有兒子在城裡享福,家裡老人在鄉下受苦的道理?
我跟他說,我這不是受苦,隻是我過慣了這日子,他非不聽,硬是說同僚們聽了會笑話他,我家那口子也盼著到城裡去住,沒法子我就隻能把牛賣了,跟著他們去府裡住了。”
謝老七更是疑惑了:“您把牛帶到府裡去不行麼?怎麼還非要在這小縣城賣了?!”
劉叔道:“這牛是我精心照看大的,在這裡賣了,好歹買它的人看在它以後用處多的份上能待他好些,可要是帶去府裡,沒準哪天就變成誰桌上的一頓肉了!畢竟我們家也就我把它看得重,在其他人眼裡,一頭牛在重要也沒有家裡的兒子重要。”
謝老七心想,難不成您心裡還真就覺得這牛比兒子重要不成?!
想是這樣想,可他沒問出來。見劉叔一臉愁苦的樣子,又問他:“您這牛這麼好,該很快就被買走才對,怎麼沒賣出去?”
劉叔道:“我是想給它找個好主人哩!就怕一不小心落到壞人手裡,說是買回去種地,實際上帶回去偷偷殺了吃肉。”
這個謝老七是知道的,彆看現在的律法製定了各種禁止殺牛的規定,可實際上,愛吃這口的人還是照吃不誤。
甚至因為有著律法在,讓牛肉變得更貴,養牛的人變得更多,吃牛的人也漸漸變多了。
大夥都覺得吃牛肉是一種身份上的象征,隻是沒人敢擺出來明火執仗的賣牛肉罷了。
他又盯著劉叔的牛多看了幾眼,這確實是一頭好牛。
他是認識劉叔的,因為劉叔一家是軍戶,還有個軍營裡當兵的兒子,手腳較其他人家更闊綽些。
在彆人家還住土坯茅草房的時候,他們家已經蓋起來了青磚大瓦房。
那房子還是他帶著人蓋的,那是是他們接下來的第二單生意,用的全是好料子!屋子是真好啊!
他不由問:“那劉叔,你家裡那麼好的宅子就這麼荒廢了?”
劉叔說:“我找了熟人幫我看房子,哎,但一時半會兒還好,這時間久了,誰知道人家心裡會怎麼想?我就隻盼著他們能愛惜一些。”
連宅子都要托付出去了?!那這麼說,應該不是這牛忽然得了什麼病,劉叔的話也八成都是真的了!
謝老七忽然對劉叔說:“其實我這次來也是來買牛的。”
“你也是來買牛的?”看著李玉香和小牛懷裡的狗崽,劉叔半信半疑,這一家三口怎麼看都像是來買狗的。
但看著謝老七認真的眼神,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又問謝老七:“你真是來買牛的?”
一邊問他還一邊看看李玉香和小牛懷裡的狗崽,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懷疑。
謝老七回頭看看自己媳婦和兒子手裡的狗仔,再看看眼前的劉叔,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解釋不清,他說:“主要是來買牛,順便買幾隻狗。”
確實是主要來買牛的,出門之前誰也沒想到家裡會多出來三隻狗!
劉叔嗬嗬笑了兩聲,也不知道信了沒有,他問謝老七:“那你買牛回去乾什麼?”
謝老七說:“我媳婦會做豆腐,但我不舍得她一個人拉磨,自己又抽不出空來,就想著買頭牛回去幫她拉磨,省得她把身子骨累壞了。”
劉叔頗為驚奇的上下打量了謝老七一番說:“還真看不出來,你謝老七還會心疼人?!你和你之前那個媳婦可不是這麼處的,怎麼這個就不一樣了?!”
李玉香聽了他的話下意識的看看小牛,見小牛正和狗玩的開心,四周又嘈雜,她自己也是認真聽才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這才放下心來。
她心裡有些嫌棄這位劉叔,怎麼能當著小孩的麵說這些呢?
小牛本來就是個敏感的孩子,在知道自己的親媽和自己父親的關係,沒有後媽和自己父親的關係好後,他心裡得怎麼想呀?
謝老七摸摸鼻子,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避過這個話題不談論,說:“劉叔,您就說願不願意賣吧?!”
劉叔見他真是誠心要買,想到自己已經在這兒枯等了一個早上,終於扯出個笑模樣來,學著自己以前的樣子爽快的說:“行啊!賣給彆人不願意,賣給你我是一萬個願意的。
彆人我不信,可咱倆都這麼熟了,我不信誰也不能不信你呀!隻是老七,咱們話說在前麵,這牛我是當半個孫子養的。
你不說得對他有多好吧,怎麼也不能喂個一年半載的就給我掉膘了。”
謝老七拍著胸脯跟他保證道:“你放心,等你進了府城站穩了腳跟,想這牛了隨時回來看看。我就是把自己餓瘦了,也不能把牛給餓瘦了呀!牛這種大牲口,誰家買回去不是精心伺候著?!”
兩人如此說定,謝老七爽快的付了錢,錢貨兩訖之後,劉叔不舍得摸了摸牛前額,又拍了拍牛背脊說:“以後你就到他們家去了,爺爺養不了你啦。”
牛站在那裡搖了搖尾巴,小小的用腦袋輕輕的頂了頂牛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也像是在和他告彆。
劉叔親手把牽著牛的韁繩送到謝老七手裡,謝老七輕輕一拽,那牛就乖乖的跟著謝老七走了。
隻留下劉叔一個人仍在後麵站著。
他手裡握著剛剛賣牛換來的二兩多銀子,人卻死死地盯著牛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滿滿的四千字,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