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22號淩晨不更!白天補上】(2 / 2)

無花有些不確定了。那日石觀音回穀,林溯便對她的印象一降再降。而方才又親眼看到了那些未製成的罌粟膏……無花抿唇。

他從未見過林溯那般失態過。

林溯見到石觀音,也是漸消的心火又起。她瞥了眼石觀音的腹部,按住心底的火氣。

“ 自是作數的。”

她應下了無花,此事關乎林仙兒,她不能反悔。並且,如果石觀音死在這裡,那西夏的李秋水追究起來,他們誰都彆想好過!

自己或許有童姥照著,相安無事,那他們呢?誰能逃得了?

林溯深吸著氣,而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 方才路過時有空出來的石室,你把她扶到那裡,我準備一下,便給她治傷。”

“我沒聽錯吧?你要救她?!”胡鐵花尾音提高,不可置信。如此作惡多端的女魔頭,自食惡果,這是報應。不殺之而後快也就罷了,怎麼還出手去救?她哪裡值得救!

“ 此事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東方眉頭緊鎖,“ 石觀音和西夏皇太妃李秋水關係匪淺。”

“ 西夏皇太妃?”楚留香麵色一變。

林溯歎了口氣,“ 對,就是那個一路追殺你的那個皇太妃李秋水。”

“……”楚留香瞬間明悟,但卻又覺得太過顧忌了些。畢竟,這可是石觀音啊!

“可……”

楚留香剛出口一個字,林溯便知道他要說什麼,抬手示意他此話打住。

“ 此事,我自由分寸。”她的眸色漸深。

……

林溯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更何況這本就是兩難的事。她隻是選擇了保守的那一方。

林溯走進石室,此時室內隻有她和石觀音兩人。東方親自為她把門。

石觀音此時正躺在一席棉被上。看樣子,是無花細心拿來的。

林溯走上前,在石觀音飽含深意的眼神中提她查看傷勢。

石觀音腹部中了一劍,傷口很深,並未觸及要害。隻是失血過多。按理來說,以石觀音的武功,並不應該如此狼狽,失去了行動力。

林溯皺了皺眉,伸手去探石觀音的脈搏。而後,她竟然笑出聲來。

“ 我說我調製的半成品去了哪裡,原來是被小賊盜取,用在了你的身上。”

聞言,石觀音也笑了。“ 我說那迷藥怎與我花海所出有異曲同工之妙呢?原來是出自小師叔之手。可我服用了解藥,卻一點效果也無呢。”

她的眼波流轉,似是帶了些嗔怪。然而,林溯一句話就把她噎了回去。

“ 若是讓你的解藥輕易的解開,我還怎麼稱得起你一聲小師叔?”

石觀音:“……”

果然,林大夫還是那個林大夫。哪怕是石觀音,也不能阻止她懟人。

兩人沉默了半晌。林溯用銀針止血,傷口都給石觀音處理好,敷上藥了,她都未再說一句。

倒是石觀音先開口了。

“ 多謝小師叔救命之恩。”

聞言,林溯收針的玉手一頓。深深地看了一眼石觀音。

“ 你知道,我並未想救你。”她這話說的極為認真。

石觀音倒是意料之中,不過麵上卻是委屈極了。

“不知妾身做錯了什麼,惹得小師叔如此盛怒。竟然讓一向救死扶傷,心慈仁善的小師叔見死不救。”

“ 我的‘仁善’,不是用來對你的。”林溯抬眸與她對視,“ 我從不救惡人,你是例外。”

“惡人?”石觀音眼珠一轉,更加委屈了,“ 妾身雖說任意妄為了些,手上有些人命。可江湖上哪裡有從頭到尾手上都是乾乾淨淨的呢?這百年裡,也隻出了楚留香一個傻小子罷了。”

“……”有些放心不下與無花一同前來的楚·傻小子·留香低頭摸了摸鼻子。

隻聽裡麵的林溯又道:“可你作下的孽,少有人趕得上。”

“妾身委屈。”石觀音這話帶了哭腔,柔媚極了,惹人憐惜。

可林溯卻“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那些被罌粟侵蝕了神智的男子,是上一代做的孽。可你卻在殺了她之後,依舊用此等手段控製其他人。那些熬製出的罌粟膏,並不純,量卻足。想來這並不是你控製曲無容她們的藥,而是為了往外販賣,牟取暴利的吧?”

“ 還有之前龜茲國利用楚留香和算計我的事,你要我一一細數給你聽嗎?”

“……”石觀音麵色微變,終於不再裝模作樣,“ 小師叔果然聰慧至極。”

“ 可我身在大漠,若是弱上一分,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這沙漠裡頭的黑暗吞沒,萬劫不複。”

聞言,林溯輕歎:“ 你現今何嘗不是以另一種方式身處深淵,萬劫不複?隻是你不曾看到罷了。”

“李琪(琦)。”林溯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我不知這是你的真名還是你後來改的。但是,若你當初和我說的句句屬實,你為何要在李師叔救下你後,再度返回大漠? ”

“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選擇留在西夏,此時又是何等光景?”

“ 可西夏不姓李。”石觀音道,“ 若說後來……隻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林溯。天地不仁,我們哪怕修煉武功脫離了普通人範疇,可在這江湖中也不過是一顆渺小的棋子罷了。今日利用他,明日又被他利用。周而複始,沒有儘頭。不想淪為棋子,就要強大起來,成為執棋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溯扯扯嘴角。

“誰人為棋,誰執棋?

而你又怎知,執棋之人不是棋呢?”

“我沒有要求你必須純善慈悲。

做人,可以不擇手段,但不要丟了底線和本心。

否則,縱天下在握,又怎知上天不會執棋而罰。”

林溯說著,隻見石觀音聽的漫不經心。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多說無益。此人……無藥能醫。

“我隻救你這一次。”林溯與她對視,雙眸極為平靜。心中卻下了一個決定。

“ 小師叔說來說去,還不是發了慈悲之心,不忍看我身隕?”石觀音柔媚一笑,嬌豔無雙。

“ 我確實有慈悲之心,但卻隻對仁義之輩。待事情結束,你再說我慈悲也不遲。”

說著,林溯在石觀音的驚疑下,林溯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把匕首,一刀劃向掌心。

白玉般的掌心先是出現一道紅痕,緊接著鮮血湧出。而林溯不僅沒有止血,反而握緊拳頭任鮮血滴落。

她的右手展開,接住滴落的血珠。接而內力急轉,運於掌心。隻見她掌心猛然爆發出來的真氣冷於寒冰數倍,鮮紅的血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血色的冰刃,又細又薄,隻有半寸大小。

石觀音看這血紅的冰刃,直覺般的預感到危機,卻沒想通林溯這翻動作到底是要做什麼。

冰刃凝成,林溯眸光一冷。她內力一震,把一寸長的血色冰刃碎成三份,抓起石觀音的一條手臂。

“你要做什麼?”

“ 自是做我要做的事。”她的語氣堅定,毋庸置疑。

話音未落,林溯內力運轉,反手把掌心的三枚細小而又鋒利的冰刃打進了石觀音的脈門。

“!!!”

石觀音大驚,掐著手腕上方,試圖不讓冰刃流於其上。

“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石觀音語氣越來越急,後麵尖銳無比,絲毫不見了平日的優雅柔媚。

外麵的三人聽到裡麵突發的動靜,齊齊皺眉。楚留香不禁看了眼無花,卻見後者硬生生地止住一小步,合上雙目,默念經文。隻是看他那時快時慢地撥動佛珠的拇指,便能知曉,他此時的心裡恐怕並不平靜。

“啊!!”

石觀音隻覺著手腕處陣陣麻癢,同時又帶著針刺般的疼痛。這折磨人的麻癢從手臂蔓延到全身。石觀音此時已經身子蜷縮起來,開始打滾。絕美的麵容早就不複存在,額角青筋暴起,猙獰可怖,宛如厲鬼。

痛!

痛不欲生!

癢!

奇癢難耐!

這又疼又癢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宛如萬蟻咬齧,幾欲求死。又好似是掉進了蛇窟,活生生受毒蛇噬心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

石觀音已經從最開始的痛呼轉為哀嚎。這是什麼手段,又是什麼心腸歹毒的人,發明了這般折磨人的方法?

聽著這淒慘的哀嚎,無花握著佛珠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石觀音的淒慘模樣,林溯視若無睹。她淡漠地半垂著眸子,那雙如水的杏眸大多溫潤極了,此刻看上去竟十分薄涼。

她望著腳邊的人,緩緩道:“ 我雖出手救了你,卻也不能放虎歸山,任你在大漠過輾轉到彆處東山再起,繼續種植罌粟,作惡多端,以非常手段控製彆人給你賣命。”

“是不是很痛苦?”林溯自問自答,“ 不。”

“相比你那些命喪花海卻連屍身都未曾保留的徒弟們,你要幸運得多。起碼這不是罌粟之毒,隻是個暗器手段罷了。這沒有毒’癮,也不會損害你的身體,侵蝕你的心靈。頂多折磨一下你的精神罷了。況且,你還活著——活得還好好的。”

“你…你……”石觀音此刻根本說不出話來,隻吐出一個字音就艱難得很。

約摸過了半刻鐘,林溯覺得夠了,握住翠笛一揚,一道寒光沒入石觀音體內。片刻後,她體內的奇癢劇痛緩緩消減。

石觀音此時的模樣狼狽極了,方才的一陣兒,她被體內的劇痛奇癢折磨地出了不少冷汗,頭發蓬亂,黏在一起貼在臉上,上麵還沾了不少沙土。此時此刻的石觀音就那麼像是一堆爛肉一般,癱軟在那裡,哪裡還有大漠毒花的漂亮優雅?隻剩下了眼中的狠厲毒辣。不過這也隻有一瞬,便被她隱藏起來。

“ 你……這是什麼…東西?”她喘著氣問。

“ 怎麼?”林溯斜眝她一眼,“ 身為李師叔的後人,竟然連我師父的生死符都沒聽過嗎?”

“ 生死符?!”石觀音瞪大眼睛。她當然聽說過!隻是那生死符隻出現在縹緲宮的勢力範圍。

——竟是生死符!!!

“生死符”。居於江湖暗器排行榜首位。顧名思義——就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當發作之時,一日厲害一日,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八十一日之後,又再遞增,如此周而複始,永無休止。靈鷲宮附屬下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聞之而魂飛魄散!

“ 天山童姥竟然教授了你生死符!!”石觀音驚詫不已。林溯,比自己所想像中還要受童姥的看中。

“ 教授倒是不至於。”林溯唇角一勾,漫不經心,“ 我的武學天賦太差,她老人家教授我的生死符我還沒學會。所以取巧弄了個類似的手段。好在其效果也沒差到哪裡。”

這是林溯去年年底下山前童姥憂心她的功夫太弱,恐不能自保,遂授予她保命的招數。她一直未曾動用過,卻沒想到今日竟然用在了石觀音的身上。還是以這種方式。

“ 不過,不同的是——師父她老人家的生死符,掌握這暗器手段的人都會解,可我這便不同了。整個大慶,乃至天下武林,天底下再無第二人修煉與我相同的心法。你若想解這生死符,除了我沒人能解。哪怕你去西夏找李師叔,她也沒個法子。就算帶你求上了天山縹緲峰,師父她老人家就算能幫你運功逼出……也未必會出手。”

當然,前提是李秋水冒著被打斷腿的風險,待石觀音上天山。

“畢竟,論遠近親疏,我自認還算受得些師父的寵愛的。否則,她也不會教我生死符了。你說是嗎?”

說著,林溯嘴角的笑意擴大,明明笑容溫婉又明媚,可仔細一看,竟好似有些惡意摻雜。

“ 我今日施手救了你,便不會放任你日後繼續任意妄為。”她淡淡道,“ 所以,我不會殺你,但我亦不會為你解開這生死符。若你心有不甘,就自認倒黴,非要這麼巧撞到我手裡吧。那生死符,權當是我收取的報酬好了。”

“哈哈哈哈!”石觀音突然大笑出聲,她的聲音不複平日的柔媚勾人,帶了幾分沙啞。這笑聲越來越大,譏諷越來越濃。

“ 想不到,江湖上人人稱讚大仁大義,慈悲心善的醫仙林溯,竟然也有這般恐怖如斯的手段。真該叫那些江湖人看看,你是多麼的冷酷無情!什麼慈悲仁義,引人向善,說到底不過都是為了報複我曾設計你的偽善罷了!”

聞言,林溯垂眸,並不在意。“ ‘醫仙’這個美譽,我從來沒親口認下過。我林溯學醫這麼多年,隻認‘活人不醫’這四個字。”

“ 再者。對爾等犯下罪孽還不知悔改之人,心慈手軟,隻會助紂為虐,更加放縱你們。”

說完,林溯抬眸望向遠處,眸色深遠。

“ 以柔為者並非善,以暴為者並非惡。是是非非,好壞之分,無愧於心便罷。到底孰是孰非,百年後留給世人去爭辯。”

“ 有人曾說——大道三千,亦有太上忘情;佛家慈悲,亦有金剛怒目。大惡之人,隻殺…不渡!”說著,林溯垂眼去看石觀音,眸光清冷。

“ 雖說我的醫途漫漫,亦有曲折。但其中沿海一事讓我明悟了一件事,心中時刻謹記入門之誓,萬萬不敢忘卻。

吾乃萬花弟子,身修離經易道與花間遊一醫一武兩大心法,又有幸得童姥看中指點,後入逍遙派。自是要做得更多,才無愧於師門與兩位師尊的教授之恩。

以醫渡世人,以武治惡人。這是我自定的行事準則。亦是——我的道。”

“……”

此時此刻,石觀音望著眼前雪發白衣的少女發怔。

祖母李秋水的神姿她深有體會,可不知為何。她竟覺著李秋水百年來的出塵絕世不及現在眼前少女的十分之一。

祖母曾說,一個人的武功境界到了宗師後,便難再提升。每一層功力提升,都需要心境的升華。而前者靠天賦與努力,後者便是看心性和頓悟了。

石觀音不明白,為何隻二十不到的少女,會有這麼超凡的心境。

若她不學醫,專修武。現在,是否江湖上的天才們一齊都比不上她的一點鋒芒?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石觀音才會永遠都不明白——林溯的醫,成就了她日後的道。二者相輔相成,密不可分。

‘噗……’

隻有林溯聽到的一聲細響兒響起。這聲音無法說其大小,也無法具體形容。它似是新葉舒展,似是鮮花綻開,又似是大地回春時那一道驚雷。

【恭喜。】

高冷的係統突然上線,甚是欣慰。

【林溯,你的心境又進一步。活人不醫的食人花,登峰造極——指日可待。】

係統大致推算了下,若林溯後期把武功境界追上來。憑她此時的心境,一路修煉都不會有什麼瓶頸,突破到大宗師不成問題。隻是……這需要足夠的時間和曆練才可達成。

“多謝。”

她隻回了兩個字,平靜如水,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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