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要找船麼,還不走?愣在那裡做什麼。”
“奧。”林大夫揉揉腦門兒,小步跟了上去。東方轉回頭,餘光瞥到某人的樣子,不禁暗中搖頭。
——怎的覺得,這一趟沙漠之行,某人好似把腦子都丟在這裡了。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東方早就看出林溯是更屬意把這些男子帶回去的。他隻不過是說著她的心意勸了兩句。不然……
東方瞥了一眼跟在林溯身後的男子,心中冷哼一聲。
——哼!若不是如此,誰會把這些半死不活的拖油瓶帶回去,礙他的眼。
……
萬幸,穀口處那艘大船還在。
它被擱置在石壁的陰影下,船頭上立著一群黑色的巨鷹。見到人來,這些看上去凶惡極了的巨鷹但也沒有發起攻擊,它們若有所感地扭頭瞅瞅林溯,然後領頭的那隻體型最大,也最威猛的黑鷹,見林溯上前十分乖順地低下頭來,任她把手放在自己頭上順毛。
若是曲無容在此,定會驚異無比。這群黑鷹凶悍得很,饒是石觀音也不給麵子。隻有喂肉時它們才會允許旁人貼近一些。至於摸頭,那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之前穀內還有名弟子,喂肉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了一隻黑鷹的羽毛,手背便被那尖利的嘴巴生生地啄下一塊兒肉去。
然而林溯卻一點也沒有覺著它們凶猛難馴,反而讚歎道:“ 想不到這群黑鷹長得凶巴巴的,性子倒是溫順極了。”
聞言,東方瞥了眼黑鷹,又瞅瞅林溯。而後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把腦子丟了。
……
因為要多帶十六名男子趕路,遂乾糧清水要多備一些。
東方教主自覺犧牲頗多,心中煩悶,板著臉不說話,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而此時,又有一人出現來礙他的眼了。
正看男子們正忙碌著,林溯聽見身後好似有人在喚她。
“林溯。”
林溯回眸一望,詫異地歪歪頭。“ 楚留香?”
見人走近,林溯雙臂環抱於胸。“ 楚香帥不是火急火燎地去救你的紅顏知己們嗎,又回來做甚?可是忘了什麼東西?”
楚留香摸摸鼻子,頗為不好意思。“ 方才無花和我說,蓉蓉她們早已被他暗中護送到中原,安全無虞。 ”
“哦。”林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然後呢?”
“ 遂,我想著你這裡有沒有什麼需要搭把手的。畢竟我親口保證過,此時結束,要親自護送你回大漠。”
東方哼笑一聲,皮笑肉不笑。“ 方才走得那麼急,也沒見你想起這事兒。”
“呃……”楚留香摸摸鼻子,頗為尷尬。
他確實沒想起來,還是姬冰雁提醒他的。
楚留香本覺著林溯和東方一起走,自己再過去也未免有些……多餘?
可姬冰雁卻說:“ 你此次把人家拖下水,可知是欠了多大的人情?我和老酒鬼是與你一同長大的兄弟,為你豁出去性命也是一句話的事兒。可是她呢?你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換做常人,難免會有怨氣。”
“ 不能。”楚留香搖搖頭,“ 林溯雖說有時古靈精怪了些,但為人還是十分寬容大度的。不過能在這事上與我過多計較。”
“ 我看未必,”胡鐵花搭腔,“ 女人啊,她們的心思最不好琢磨了,誰知道你哪個不對,又得罪了她們。這點我和那隻鐵公雞一樣,勸你還是回去一趟。蓉蓉妹子她們,我倆會幫你安全接到的。”
“可……”楚留香正遲疑著,被姬冰雁一語道破關鍵。
“ 我經商的這幾年,你是否因在江湖上過得太順風順水,被那些女人給慣壞了?”姬冰雁斜眼瞅他,後者不明所以。
“ 看你的反應,是自認與她交情頗深?我看未必。”
胡鐵花亦是點頭,開始插刀。“ 起碼和那個漂亮得不像男人的東方比,差得老遠。”
楚留香:“……”這個不能比。
“不是每個女子都會為你心甘情願地上刀山下火海。”姬冰雁也是一刀子插過來。
“ 你想哪去了,”楚留香自覺冤枉,“ 我和林溯不是那種關係!”
“ 哦。若論是朋友。你這個用過就扔的朋友,不要也罷。”又是一刀。
楚留香:“……”
姬冰雁雖然甚少言語,但他卻是看得最透徹的。若說他們三人裡,楚留香最了解女人,而他則是最了解人心。
尋常人被托辦事,沒個酬勞也就算了,竟然連個“謝”的態度也無。心中難免會有怨氣。
更何況,楚留香惹得還是這麼大的事。
林溯沒有怨氣嗎?自是有的。姬冰雁早就注意到,林溯對楚留香的稱呼從名字改為了略顯疏遠的“楚香帥”。
經過姬冰雁這麼一提醒,楚留香也覺著自己好似有些過了。遂特意趕回來賠罪。希望不是亡羊補牢。畢竟,林溯這個無關風月的異性朋友,於他來說,真的難得。
楚留香賠笑幾句,惹得林大夫扯了扯嘴角。而後,她唇角的弧度擴大,漫不經心地道:“ 那我可否理解為,香帥特意回來,是來賠不是的?”
“ 自然。”楚留香爽朗一笑,“ 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儘管與我說,刀山火海,亦往之。”
“ 刀山火海就不必了。香帥犧牲一下,讓我出出心中的怨氣便好。”
說著,林溯眸子一凜。
“小花,揍他。”
林溯話音一落,隻見她左袖中飛出一條細長的小蛇,頃刻之間,化為龐然大物。在楚留香還沒反正過來,便被這巨蟒壓在了黃沙裡。
“嘶?”小花擺動著大腦袋,像是找不到目標了,疑惑地“嘶”了一聲。
而後感應到肚皮下的異動,小花扭扭身子,而後用尾巴把深陷在黃沙中的楚大香帥卷起。
楚留香隻覺著方才眼前一黑,而後身子一沉,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等再見到光亮,已經是被巨蟒的身子環住。他一抬頭,便見到一方血盆大口。
“林,林溯,有話好好說啊。”
三十來年,楚大香帥第一次如此心慌,帶上了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