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魚為何病一好就強製性地勒令李玉函休妻?
他真如李玉函所擔憂的那般, 知道了毒是自己的兒子所下的?
不, 這事兒他根本一點也沒去想。也是, 有那個父親會懷疑自己的孩子呢?哦, 皇族與世家的某些父子不算。
哪怕心中隱隱的有了預感, 卻也不敢去細想。唯恐讓他得到的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後來李觀魚得知的事情,對他本人的打擊也不小。
李觀魚怎麼也想不到, 他養了近三十年的, 一直都是謙遜。溫潤的兒子, 會為了一個女人, 去欺瞞他的老友, 讓他們聯手去殺一個無辜的人。並且,這個人還是名滿天下的盜帥楚留香!
也是因為李玉函請李觀魚的五位老友, 去殺那與他並無什麼交集的楚留香, 實在是沒有道理。遂他動用關係查了查。
可是, 這一查不要緊,畫眉鳥這一身份,柳無眉並沒有刻意去隱藏。知道畫眉鳥的人,在見過她本人後,都會有這一聯想。而且她披上畫眉鳥的馬甲就是為了哪天反撲石觀音, 還有算計楚留香。於是,他們兩口子披著畫眉鳥的皮所做的“風光事跡”全都被翻了出來。
當父母的往往有一種通病,那就是——“我家孩子好好的突然學壞了, 肯定是彆人給帶壞的!”
所以, 李觀魚把怒火大部分轉移到了柳無眉身上。
在李觀魚看來, 李玉函確實是遇到柳無眉後開始“學壞”的。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李玉函意誌堅定,是個真正謙遜純善之人,又怎麼會受了柳無眉的“影響”呢?
說到底,不過是物以類聚罷了。
自知道柳無眉和李玉函所做的事後,從沒有過任何來往的林溯來給自己治病,李觀魚心裡十分清楚,人家上門不是來好心看病的,而是來問罪的。
所以李觀魚在他痊愈的第一時間,就摒棄了“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在主院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讓李玉函休妻。他這麼做,除了真的要把柳無眉踢出李家族譜外,還有一半原因是做給林溯看的,向她表達了一個態度。
這事兒林溯林溯也清楚,所以她才會和東方在一側冷眼旁觀。
李觀魚的預想是好的,可是他完全沒想到李玉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方才攻擊楚留香也就算了(楚留香:……),可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李玉函還想要林溯和東方的命。
那樣強烈而不掩飾的殺意太明顯了。
在李玉函動手的那一刻,說實話林溯是感謝李玉函的。
她真的由衷感謝李玉函給了自己一個動手的理由,而不是還要在此事結束後和李觀魚扯皮。
林溯走近李玉函,她的嘴臉帶著不明顯的弧度,昭示著主人的愉悅。而東方的麵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他瞥了眼腳下方才被林溯擊落的細針。細如牛毛的針頭上麵泛著詭異的幽光,顯然是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的。
東方麵色更沉,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此時晦暗不明。他周身的氣場浮動,垂在兩側的墨發發梢無風自動。林溯所有所感的眨眨眼,而後回眸去望身後離他三步遠的東方。
隻見東方右腳一跺,腳邊的數跟細針被震起。而後它們由無形的力量掌控,不管是針尖還是針尾,在這無形力量的主人輕輕地擺動手指之後,全部對準了癱坐在地上的李玉函,“咻”地一聲,破空而去!
“閣下,手下留情!”
一聲驚呼響起,李觀魚連忙閃身擋在自己兒子的身前,揮劍斬落這些致命的細針。
做完這些後,李觀魚明顯是體力不支,以劍撐地,氣息不穩。
“ 大哥!”李家管事擔憂上前,想要扶住李觀魚,卻被後者擺手拒絕。
按照李觀魚的實力來講,方才的細針所說速度極快,但也不至於讓他如此狼狽。畢竟,東方隻用了五成的力。看來,之前身上所中之毒,確實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而更諷刺的是,李玉函根本沒有空關心身前為他擋下足以要了自己性命的攻擊的父親,他更關心的是已經沒了哀嚎似是昏死過去的柳無眉。他方才中了東方一腳。那是東方盛怒之下的攻擊,他現在身體裡頭的五臟六腑哪怕沒有破碎,最輕也會被那一腳踹得移了位。
重傷的李玉函嘗試著站起,兩次之後他放棄了。半跪半爬地挪到了柳無眉身邊,去檢查她的身體情況。見柳無眉氣息還在,隻是痛昏過去後,明顯地鬆了口氣。
而後他把柳無眉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那般珍惜的樣子,仿佛是懷抱著世界的珍寶。
這幅畫麵,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相愛的情侶遭受了他們這些惡人的毒手。苦情而悲傷。
“惡人”林溯微微挑眉,而後勾起嘴角,同東方一樣,“嗤”了一聲。似嘲似諷。
李家管事一臉怒容,震怒又失望。反觀李觀魚,倒是閉上雙眼,和楚留香一樣,深深地歎了口氣。後者唏噓不已,前者滄桑悲涼。
氣氛僵持片刻,林溯最先動了。她抬步走上前去,手中銀光一閃,數枚銀針出現在手中。
李觀魚握劍的手抖了抖,但最終卻什麼動作也沒有。隻是這個老人看上去更蒼老了。他頭頂的頭色,是那種看上去荒涼極了的花白,沒有林溯那頭雪發的半分華麗與生機。
見林溯走近,李玉函整個人明顯在激烈地顫抖。可惜他已身負重傷,體內已經移位和輕微碎裂的內臟太過脆弱,已經經不起內力的運轉。強行提氣,恐怕隻會內臟立刻破裂,命喪於此。
於是,這個男人隻好緊緊地抱住懷裡的柳無眉。他挽著背,屈著雙腿,好似一隻遇到危險的刺蝟,蜷成一團,努力把柳無眉塞進自己最柔軟的腹部,給她提供一處庇護。
待林溯走到李玉函麵前時,他猛的抬頭,迅速攻來的手掌被林溯輕鬆握住。就像是被扼住七寸的毒蛇。所有的反抗,都徒勞無功。
“ 嘖,真是一點也不配合。”林溯淡淡地道了句好似抱怨的話。而後捶在身側的手一翻,數枚銀針打入他的穴道。使他動彈不得。
“你……”李玉函隻來得及吐出這一個字音。
“……”李觀魚握劍的手亦是緊了又緊。
而東方與不知何時上前的楚留香就站在他的對麵。前者漫不經心,後者一臉嚴肅。他們都在注意李觀魚的動靜。
“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林溯的聲音不小,說出的這話不僅是給李玉函聽。且帶著納罕。
她出乎意料地沒有為難李玉函,反而在用銀針控製住他後,抓住他手腕的玉手輕輕一轉,白玉般地指尖覆於脈上,竟是為他探了脈?!
“ 內傷這麼重還想著運功?”林溯挑眉,“ 銀針暫時穩住了你移位的內腑,你現在還是安靜一下比較好。”
而後在李玉函並不領情的瞪視下,一針紮進他的後頸。後者先是瞪大眼睛,而後眼白一翻,不甘地暈了過去。
李玉函一失去意識,林溯便像是扔垃圾一般,隨意地送開李玉函,而後把他懷裡的柳無眉了出來。
相比李玉函,林溯對柳無眉的興趣可是大得多。
她見昏迷中的柳無眉到此刻還在渾身抽搐,不禁搖頭:“ 現在毒癮還未退去,用量不可謂不大。”
雖麵上看上去有些唏噓,但林大夫心裡頭是滿意的。
她又翻出幾枚銀針,玉手撚著銀針快而準確地刺入柳無眉頭頂或兩側的幾處穴位。穴位一經刺激,方才失去意識的柳無眉悠悠轉醒。還未完全清醒,全身的劇痛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啊!!!”柳無眉慘叫一聲,徹底清醒過來。
“是不是很痛?”林溯語氣輕柔,那雙如水的眼眸,好似還帶著擔憂。與她嘴角溫柔的笑意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