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周氏傷腦筋的一點,就是女兒毫不掩飾她對求仙問道之事的興趣,你說稍微掩飾一下,信道信佛還能博個心懷仁善淡泊名利的名聲呢。
她微歎了口氣,“江南到底不比京城,你在這裡是可以隨性子些,但到京城,隻怕人家就會將你從頭挑到腳了。”
“那便不去就是了。”蕭函放下茶盞,盈盈一笑道。
周氏沉了沉心,麵上神情越發苦口婆心道,“這可是你祖父和老國公定下的婚事,哪能說不去的。”
蕭函臉上的笑意略淡了些,“爹娘還想著國公府的親事呢,我聽聞老國公去世,國公府裡的人至少要丁憂一年,嫡係子孫需守孝三年。”
周氏歎氣道,“是啊,去歲老國公走了,我和你爹還準備了奠儀送過去。要不是這路途遙遠的,理當帶你去國公府拜訪一趟的。老國公在的時候對我們也挺照顧的。”
最糟糕的還是守孝三年這事,多耽擱婚事啊。
蕭函:“…………”
彆以為她不知道爹娘派去送奠儀的人是怎麼在國公府吹噓她的名聲。
雖說蕭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的,但是與賢良淑德,蕙質蘭心這些字眼應該沾不上什麼邊的吧。
蕭函無比確定她娘應該花了不少銀子,賀家家底還算厚實,但周氏平日都是精打細算,連稍貴一點喜歡的點心也不會多買,卻在這事上這麼舍得,蕭函也不能對這一片慈母之心說什麼。
隻是蕭函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年她都有意潛移默化改變爹娘的態度,好取消這婚事,怎麼反而他們表現得更上心,態度也更堅決了呢。
待蕭函陪著母親說了好一陣子話又吃完點心才回房後,周氏臉上更顯愁容,“溪兒這一天天的對求仙問道入了迷,連國公府那樣好的婚事也一點心思也沒有,這可怎麼辦呀。”
她怕改日女兒就要挽了錐髻到山上道觀清修了。
周氏身邊的嬤嬤婢女也不知該說什麼,他們家小姐這明顯就不正常啊。若是尋常的癡迷興趣頂多惹人笑話罷了,現在卻是連嫁人都不願意了,試問問這永江府的姑娘小姐們,聽了這種金貴婚事哪個不動心,她們家小姐不會是傻了吧。
一個嬤子說起前朝有位才女,癡迷詩詞,最後婚嫁不幸鬱鬱而終,她父母都認為是那些詩詞害了女兒,將她的詩文詞稿儘數焚毀。
周氏狠不下那個心,但也不想女兒有朝一日清心寡欲拋卻紅塵,尤其是像她二叔那樣一去不歸。於是心中更加堅定要將女兒嫁入國公府,斷了她去追求那縹緲無妄仙道的心思。
………………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處在江南小門小戶的周氏為女兒擔憂,而遠在京城的英國公府,當家太太謝氏也在為兒子犯愁呢。
去歲老國公駕鶴西去,她兩個兒子的婚事都須往後一拖就是三年,府裡最為上心的是她的長子,也是前國公嫡長孫現在的世子顧煥的婚事,定的是左相的嫡女。
那孩子她也見過許多回,品貌出眾,堪稱天作之合。謝夫人是極為滿意的,現在顧煥要守孝,左相家那邊也沒什麼異議,願意再等上兩三年。
謝夫人心裡對左相家的姑娘還有些愧疚憐惜,那姑娘已經十五了,再拖個三年,十八就算老姑娘了,說出去不好聽。等以後進了府她再好好補償大兒媳。
至於次子顧祐,謝夫人想想就有些頭疼,他這門婚事定的比他兄長還早,還是老國公親自定下的,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變。
她知道公公是個極重情義的人,在世最後那幾年還常念起賀太醫的救命之恩,說賀太醫的孫女肯定是個好孩子,顧祐能娶了她是他的福氣。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夫人還能怎麼說,哪怕挑剔一句賀家姑娘的不是,都能背上不孝的名聲。
老國公去世後,她身邊的管事嬤嬤也有攛騰過她,做主退了這婚事,好為二公子再尋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謝夫人有點動心,隻稍稍在給婆婆國公老夫人請安時透露點意思,以為老夫人向來寵愛顧祐,應該也是願意的。結果被二話不說打回來了。比起疼愛的小孫子,老夫人更在意的是老國公的遺願。
就憑這一點,她也不能怠慢了賀家的姑娘。以後娶進門了也得好好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