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父甚至高興得決定這個月給府裡的下人醫館的夥計多發兩倍月錢,周氏則是雙手合十說要去寺廟觀裡多拜拜送點香火錢。
說起來女兒剛走那一年,她埋怨那些個神神道道,勾去了她女兒的心思害得他們骨肉分離,再也不肯去禮佛上香,但後來又擔心女兒在外安全,終究忍不住求神拜佛保佑尋求安慰。
賀清晏一稚童尚且懵懂不知家裡變故,隻伸出白軟像藕節的手臂撲向蕭函求抱抱。
周氏樂意見到姐弟兩三年不見依舊親近,但兒子口裡喊著神仙姐姐是怎麼回事?於是一再地糾正道,“是姐姐,但不是神仙姐姐。”不然被外人聽到就惹笑話了。
賀清晏任執拗地道,“就是神仙姐姐。”
蕭函出現的場景雖然隻有他一人見到,但仍然深深紮根進了他的腦海裡。除此之外,賀清晏會對蕭函如此親近,還因為孩童較之大人更加敏感,能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舒適溫涼,雋永清芳的氣息,與旁人格外不同些。
落座後,蕭函又詢問了家裡這些年她走後的事,一切都還不錯,父母身體都康健,賀清晏也開始請先生啟蒙了。就是芸兒也在去年與醫館一個出師的學徒成親,嫁人做娘子了。聊了好一會兒,連蕭函懷裡的團子就禁不住困意睡著了。
丫鬟抱著賀清晏去房裡休息後,蕭函再看向父母,“可是出了什麼事?”
彆以為她方才沒看出父母麵有異樣,顯然是隱瞞了什麼。賀父聞言麵上一訕,想看夫人反被瞪了回去,看來這些年賀父越發‘懼內’了。
周氏內裡心虛,麵上笑嗬嗬地對女兒道,“哪有什麼事啊,都挺好的。”
蕭函輕歎了一聲,“看來是件大事,也是我回來得急,沒多打聽打聽消息。”
話說到這份上,周氏也知道瞞不住女兒了,隻要在外麵一問,誰不知道發生的那件大事啊,隻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蕭函越聽麵色越發古怪,這事與她還有些關係。
說來說去還是與京城定國公府的那門親事。當初蕭函自認安置好家裡的一切,心早就飛到外麵去了,更不會在意什麼婚約。她人都走了還管什麼婚嫁啊。
誰料得到,賀父和周氏對外都借口女兒養在深閨不露麵,以保住她的名聲,也沒有如她留書中所說取消婚約。去歲定國公府出了孝來人提親事,賀父和周氏急得暈頭轉向,就扯謊說她拜了個江湖人為師上山學武去了。這與他們對國公府聲稱的貞靜溫柔的大家閨秀顯然天差地彆。
但這番說辭總好過說女兒賀文溪去尋那飄渺無跡的成仙之道,壓根不知道歸期好吧。
編的謊言竟也將國公府的人給糊弄住了,那邊的人也沒有說退親,畢竟是上一任老國公的遺願必須堅守,這事就這麼拖下去了。蕭函聽到這都忍不住恍了恍神,她這對父母的行為跟故意吊著國公府差不多了。國公府的人也不能這般死心眼吧,她要是不回來總不能讓他們家公子守身如玉等著一輩子吧。
想想這個時代男女十五六歲成親婚嫁的都有,那位國公家的小公子也算是被她耽誤了幾年,著實有些可憐。
賀父和周氏起先也有些心虛氣短,但後來沒多久就後悔了。
因為現在京城定國公府大禍臨頭。
去歲秋,西北異族作亂,
定國公奉命帶兵,同往的還有國公府的兩位公子。
自上一任國公起就掌握兵權,為大燕四方征伐,戰功赫赫,令異族為之膽寒。
開始連連捷報,令異族敗退於白潼關之外,但三月前忽然傳來大敗,邊關滄吳兩州皆失守,引起朝廷震怒。從前線逃回來的監軍告發定國公貪功冒進,私自領兵,鑄成大錯,落入敵方陷阱導致率領的十五萬大燕軍隊折在了邊關。
而他自己本人也陷入異族重圍之中,被斬於陣前。
世子顧煥重傷昏迷,一路護送他衝出敵圍的親兵死傷殆儘,哪怕他被支援的兵馬救下,送回京城,聽說也命不久矣了。如今朝野上下紛紛稱要治定國公府的罪,昔日顯貴國公府如今風雨飄搖,傾覆隻在旦夕之間。
連遠在江南的賀家就知道了,可知這事鬨得有多大。
而賀父和周氏聽說之後立刻安靜如鵪鶉,提也不提婚事了,甚至閉門不出。周氏不知是該後悔還是慶幸,女兒沒有嫁到國公府聽說國公府的二公子也死在了戰場上,要是沒有離家這一出,隻怕現在女兒就要守寡了。
老國公和府上的夫人公子都是好人,但她也舍不得賠個女兒進去。
唯一發愁擔心的就是,賀文溪的生辰帖還在國公府裡呢,不知道該怎麼拿回來。
蕭函:“………”
放在裡,賀家恐怕就是那種遇到危難就急於撇清關係的親家反派,為什麼感覺賀家更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