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話說得好: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如果將羅氏比作水池,那麼羅國浩那一家子,毫無疑問就是水池裡的王八了。
這樣評論自己倫理意義上的“家人”或許有些缺德,事實上,在當年羅拂剛剛認回羅國浩這個爹時,她也曾對這些人抱著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願意在他們麵前收斂自己的脾性,成為他們心中的乖巧、穩重、優秀、值得他們自豪的女兒。但是,當某些疑慮在心中越紮越深,當她終於掏錢讓私家偵探為她查明一個真相後——是的,正是這一天——在這一天過後,當一個收錢辦事的私家偵探都會對她出言安慰而她名義上的家人卻隻會想著怎麼對她敲骨吸髓後,她便不再吝於向這些人展露自己那張損到惡毒的嘴。
羅拂曾經抱有期盼,期盼她真正的家人是愛她的。
羅拂也曾經信以為真,以為從羅國浩口中說出來的嚴厲苛責真的僅僅隻是期盼。
可是她太蠢了。
因為垃圾永遠都隻會是垃圾,而她竟想過要跟一群垃圾做家人?
太蠢了。
蠢得讓人發笑。
所以,羅國浩他們一家,是不是也在心中這樣笑過她?
想到這裡,她又笑了。
不過羅拂很快又收起了笑,因為她並不想為一群垃圾煩擾,於是,她一轉念,就將羅國浩的警告和威脅拋之腦後,懶洋洋地打個哈欠,伸手叫停一輛的士,準備先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再說。
大概是習慣吧,每次在她複活後,總是會想要睡覺。雖然這次她的蘇醒可能算不上“複活”,也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嚴重得需要靜養的後遺症,不過——
總之她要睡覺!
的士在羅拂麵前停下,她坐了上去,本想要讓的士司機就近找一家酒店,可沒想到在她關上車門的瞬間,一個陌生的地址脫口而出。
“去珊瑚路蝴蝶小區。”
嘭——
車門關上,的士駛上車道。
而坐在後座的羅拂卻又怔住了。
珊瑚路蝴蝶小區?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羅拂思考了一下,無果,最後她還是掏出手機,點開搜度。而搜度百科上,第一句就是“蝴蝶小區,取自梁祝化蝶的故事”。
羅拂一愣:梁祝化蝶?蝴蝶小區?這誰取的名字這麼有創意?這是在暗示大家的腳下住著梁山伯與祝英台、整個小區都算是在彆人墳頭蹦迪,還是明示大家有情人終將狗帶?
……咦?等等這段話好像有點眼熟?
模糊的記憶中,羅拂恍惚記得自己好像對誰說過這麼一段話,而當時對方的反應是什麼?
“……可是,如果能跟阿姐一塊兒變成蝴蝶,那一定是很浪漫的事吧?”那人甜蜜蜜又軟綿綿地笑著,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全然不在意羅拂奇葩的思路與評價,反而眉眼間都帶著光,期盼地看她,“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阿姐會變成蝴蝶去找我嗎?”
變成蝴蝶去找他?
回顧腦袋裡突然冒出來的這段對話,羅拂不屑一顧。
嘁。
這戀愛腦的傻蛋是誰啊?
人怎麼可能變成蝴蝶呢?
作為人類,怎麼可能說變成蝴蝶就能變成蝴蝶呢?大家甚至都不是一個綱目的,要怎麼變?而從質量守恒和科學的角度來說——
Emmm
等等。
作為無數次揭棺而起的魔頭,她好像沒啥資格談科學?更何況,再不久就是靈力複蘇、全民修真的大時代了,到時候,就連科學修真法都被選入九年義務教育了,還談什麼變蝴蝶不科學?
想到這件事,羅拂就十分不高興:為什麼修真法會被選入九年義務教育?
那個一力支持將科學修真法寫進教材的覆雲道人,果然還是腦殼壞掉了吧?修真從娃娃抓起是什麼玩意兒?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小朋友,你知道讓小孩子白天學習晚上修真是多麼殘忍的事嗎?
想當年,她門下有多少小鬼頭曾抱著她大腿,嗷嗷哭著說自己想要玩遊戲想要看電視想要和小夥伴玩?!
惡毒!
這覆雲道人,果然惡毒!!
但奈何這家夥像是有九條命一樣,怎麼都打不死,羅拂簡直要以為這家夥跟自己共享了金手指。
而更叫羅拂惱火的是,這個天天帶著麵具在人前裝高冷的家夥,好像跟她特彆不對盤,見麵就嗆聲。
——超煩!
作為一個幾百年後叱吒風雲做事全憑心意嘴巴惡毒損人角度清奇讓人聽到名字就頭疼的大魔頭,羅拂一生隻討厭三種人:在她麵前裝逼的、在她麵前裝逼的,以及在她麵前裝逼的。
而這覆雲道人,從他現世的那一刻起,就無時無刻不在她麵前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