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滴滴——
滴滴——
突兀的手機鈴聲在書房內響起,打斷了羅拂的滔滔不絕。
虞風滿頭冷汗,在羅拂的死亡瞪視下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想要掛斷通話,可他連摁好幾下後才發現,這壓根就不是他的手機在響。
虞風的目光飄向了自己身後的沙發,又飄向了羅拂。
“嘖。”
羅拂不滿皺眉,隨手一招,於是在虞風坐著的沙發靠枕後,一隻手機飛了出來,落到羅拂掌心。
羅拂看也不看,隨手接通:“說。”
“羅拂,你到底怎麼回事?你爺爺死了你都不來看一眼?!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姓羅?!”
手機那邊的咆哮聲非常大,衝出了手機麥克風,在寂靜的書房內回響,讓蹲在書房另一頭的虞風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那個,老板,我突然有點想上廁所……”虞風乾笑著,帶著強烈的求生欲速度起身,不等羅拂回應,一眨眼便溜出了書房。
而在虞風身後,羅拂背對著房門,輕輕揮手,門扇無風自動,砰地合上,徹底隔絕了聲音。
“……媽誒,嚇死我了。”
書房外,虞風抹了把冷汗,心有餘悸。
書房內,羅拂麵無表情,神色冷漠。
“有事說事,彆浪費我時間。”
手機的另一頭,羅國浩很是憋氣,咬牙切齒,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說來也是,從小到大,羅國浩一直都有羅家的勢力保駕護航,向來是橫行霸道仗勢欺人的一方,哪裡像麵對羅拂時這樣頻頻被甩臉色、下臉子?他哪裡受過這種氣?!
更何況給他氣受的還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小輩!還是他最看不上的那一個!
羅國浩臉色變幻莫測,心中憤怒不斷膨脹,十分想要好好教訓這個無法無天的小輩一頓,然而,隻要當他想到另一件火燒眉毛的大事,他便還是按下怒氣,忍氣吞聲地解釋道:“你爺爺死了,他的葬禮和遺囑都要你在場,你趕緊回來!”
葬禮?遺囑?
羅拂想到上輩子的那些破事,哪怕她早已經不放在心上,卻依然忍不住露出冰冷嘲諷的笑意,道:“真的嗎?需要我在場?我以為這種場合,有你的心肝寶貝羅瀾在場就夠了——而且你確定章文靜真的想要我在場?”
羅國浩不耐煩道:“哪來那麼多話?讓你來你就來!”
“我掛了。”羅拂冷笑一聲。
“等等等等!彆掛!”羅國浩當即慫了,強忍不滿,咬牙解釋道,“你……你外公,他昨夜急病走了,你媽和小瀾都去了國外的莊園給你外公主持後事,現在隻有你在國內。如果你也不來的話,你是想要你爺爺的葬禮上一個羅家的女兒都沒有嗎?到時候你讓彆人怎麼看羅家?!你是要讓彆人以為我羅家的姑娘都是姓章的嗎?!”更重要的是,如果羅拂遲遲不來,遺囑怎麼辦?羅氏集團怎麼辦?
羅拂很明白羅國浩這草包的重點在哪兒,不屑嗤笑,一句“關我P事”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可她很快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你剛剛說什麼?”羅拂直起身,“章文靜和羅瀾……出國了?”
“對!”羅國浩道,“不然我找你乾什麼?”
羅拂難得沒有對羅國浩的話語感到不悅,反而是微微沉吟,開始回想。
章文靜和羅瀾出國了——在上一世,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沒有!絕對沒有!
羅拂記得很清楚。
上一世的章文靜和羅瀾,絕對沒有離開過國內!
儘管上輩子的事對於羅拂來說太遙遠,而她死而複生後渡過的第一個十年,更是記憶含混,充滿了模糊的迷霧……可有件事她絕不會記錯,那就是章文靜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海城!
當年,羅拂死而複生後,她憑借妖物的靈性,一路追溯,找出了謀害她的凶手,並殺了那人一家。而那個人——那個在背後一手導致她死亡的人,正是章文靜!
到了現在,羅拂已經不記得羅國浩死時到底有沒有向她這索命的妖物求饒,也不記得當她掐死羅瀾時發狂的章文靜發到底對她嘶叫著什麼……可她記得很清楚,她是在海城、在一個雷雨之夜裡殺了他們的。
羅國浩,章文靜,羅瀾。
一個不落。
當年的羅拂在殺章文靜之前沒有離開過海城,所以章文靜自然也沒有離開過海城。
可現在她聽到了什麼?
——原本應該為了繼承權琢磨著讓她出點車禍、讓她“知難而退”的羅國浩,主動致電她讓她參加羅家老頭子的葬禮;原本應該在謀害了羅家老頭子後順水推舟、直接讓她“畏罪自殺”的章文靜,卻離開了國內,放棄了羅家謀劃的一切……
為什麼?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她的哪個舉動改變了這一切嗎?
可是在關於羅家的這件事上,她除了沒有簽下離婚協議轉而接手羅氏集團、沒有在從私人偵探處得知自己十多年前走失的真相時憤怒地去羅家與章文靜對質外,就再沒作出更多改變了,為什麼羅家會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是哪裡出了問題?
是了……
羅拂恍然。
“外公”死了——這就是變數。
可是“外公”是誰?
上一世,羅拂回到羅家的時間太短了,又死得太快了,所以她除了依稀記得章文靜的父親是華裔,母親是外國人,大本營在國外,章文靜和羅瀾跟他們最多一年走動一次似乎感情比較淡薄之外,也沒有再了解更多了,甚至就連她名義上的“外公”長什麼模樣,羅拂都不太清楚。
但不管怎麼樣,如果這段時間真的發生過“外公”猝死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該有點印象,可她偏偏……
——上一世,真的有發生過這件事嗎?
羅拂沉吟不語。
這場羅家突發的變故,將原本清晰明朗的事件攪成一團迷霧。
然而在這迷霧之中,卻又有更隱蔽的、更直白的危險預兆:它明明就在她的眼下,可她偏偏一時間捉不住它!
羅拂屈起指節,在桌上輕叩兩下。
隻是兩個呼吸的時間,羅拂就做下了決定,推開書房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