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罵他們似乎成為一種理所應當的正確。
“我已經和楠俊聊過了。”
“你們最近一定要穩住。”
宋澤辰把臉深深埋進自己的掌心裡,他懶得去理會對麵的方石赫會有什麼反應。重重地喘息了幾聲讓空氣進入自己的肺中不至於有窒息的感覺。他的喉嚨有東西哽著,發不出聲來,細細密密的刺痛爭先恐後地撞擊腦海,在血肉裡翻攪。
方石赫第一次見到宋澤辰這樣沒力氣去掩飾任何的頹喪樣子。
“好。”
宋澤辰從胸腔裡近乎咕噥地發出了這個回複。抬頭重歸平靜的樣子,如果不是眼角泛紅,方石赫幾乎認為之前的表現是自己的錯覺,宋澤辰一直都在和他談笑風生。
宋澤辰刻意避開方石赫擔憂的目光,起身拉開椅子:“我先走了。”
沒有給方石赫挽留他的機會,三步兩步離開房間。
*
田正國在外頭閒逛了一天,從午後到黃昏到深夜,他憋著一口氣不知疲倦地行走,穿過人群穿過公園,偶爾駐足,走走停停,不一會兒又繼續前進。
等到他最終停下來的時候,腳底傳來的痛意才提醒了自己究竟走了多遠。那口堵著的氣都消磨光了。
該回家了。
回家之後要和哥哥們道歉,調整好狀態,不能辜負喜歡我的人的心意。
他打定了主意。
已經很晚了,加上他們才出名沒多久,那些記者暫時還不會全天候的聞風而動。
夜色濃稠,把白日輪廓分明的景色融化了。田正國眼前的建築物逐漸熟悉起來,他環顧四周,猶豫著選了一條小路回家。
這條路是剛搬家時他和宋澤辰、樸知旻無意間發現的,當時金泰涥自告奮勇要帶路,果不其然讓他們迷了路,他們兜兜轉轉愣是找到了這條秘密小徑。路途彎彎曲曲,兩側是早已關門的便利店,門口的燈泡散發著黯淡的光,這一段距離沒有什麼燈光,田正國快速邁過黑暗,隻差一步便是遠處路燈照出的昏黃的光亮。
田正國踩過那條界線,像小時玩的幼稚遊戲般奇異地升起了愉悅感,仿佛自己完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挑戰。他反複地在線的兩側蹦跳,在黑暗和光明間來回轉換。
一陣風吹來,他緊了緊外套感到寒意,準備停止遊戲轉身回家,下一秒他抬眼望向前方,愣在原地。
宋澤辰就站在路燈下。
他穿著駝色的毛衣,寬寬鬆鬆的,被昏黃的燈光籠罩,頭發柔軟,眼神和煦,潑灑出一片朦朧的水墨感。
身姿挺拔,深夜裡唯一的一抹亮色。他凝視著田正國,沒有招手也有沒有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像希臘神話裡無數次被描繪歌頌雕刻的神祗,長久地以這樣麵無表情的溫柔姿態等待。
然後他輕輕伸出自己的雙手。
田正國越走越快,最後近乎小跑起來,飛快地縮短和他之間的距離。但是他突然起了個壞心眼,沒有按照宋澤辰預想的那樣撲進懷裡,而是跳到了他的背上。
像從前無數次他們玩鬨的時候,他永遠不必擔心宋澤辰會摔到他。
果然,宋澤辰被慣性力向後一扯,但很快就穩住了。
“我的腳疼了,不想走路。”田正國輕輕地解釋了一句。
宋澤辰沒有回話,慢慢悠悠地背著他向前走。
田正國回頭,路燈把他們兩人重疊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狀,像隻張牙舞爪的野獸。
他把臉貼在宋澤辰的頸窩,那裡源源不斷的體溫傳遞到他的身上,溫暖了他被寒風吹得毫無知覺的臉頰。毛衣的觸感溫和,他悄悄蹭了蹭。宋澤辰身上清淡的木質香若有似無地縈繞在他的鼻尖,熏得他幾乎要落淚。
宋澤辰拍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
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宋澤辰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一塊金黃的圓暈,染著泛紅的邊,他抿唇良久,又兀自清清淡淡地笑開,低喃一句:
“我想你啦。”
“我也想你了。”田正國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我一定比你想得多一點點。”宋澤辰眨眨眼,難得在這樣的小事上反駁。
我的想念不值錢,你還沒離開時我就開始想念你,像裝滿的水杯一樣溢出,隻不過是因為水杯隻能裝那麼多水而已。
“你在看什麼?”田正國伸手捂住宋澤辰被風吹紅的耳垂想要幫他擋住風。
宋澤辰的頭依舊微微仰著:“我在看月亮。”
“哦?今晚的月亮真好看。”田正國也仰頭。
宋澤辰忽然空出一隻手指了下月亮,再收回揪了下田正國的耳朵。
田正國沒有明白什麼意思,隻以為是宋澤辰心血來潮的玩鬨,好玩地也捏了捏宋澤辰的耳垂。
宋澤辰沒有在意自己的行為沒有被理解,抓緊背上的人繼續向前。
“我會好好表現,不讓你們擔心了。”
“嗯。”
“我好餓。一天沒吃東西了。”
“回去給你煮拉麵。”
田正國乖順地伏在這人的背上,安靜地閉眼,睡一覺吧,睡醒了就能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