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心:“嗯。所以呢?”
白露:“…………”
“瘋子。”默了片刻,她泄氣般地說了一句,“真是被你氣得葉子都要掉了。”
“給你帶來麻煩,我很抱歉。”蘇越心道,“作為補償,我會免掉你後續整年的維修費用的……”
“拉倒吧。你有那權限?”白露不客氣道。
“我沒權限。但我有錢。”蘇越心語氣毫無變化,“我自己掏錢給你墊。”
白露:……
“算啦,反正我這兒除了網絡和手機也沒什麼好修的。”白露沒好氣道,“我就是想不明白,那隻是一份安慰劑——”
“他有名字。他叫白河。”蘇越心道,“而且我都答應他了的。我說了,會帶他出去……
“也說了,不會丟下他。”
冷寂的黑暗裡,蘇越心的聲音清晰得像是具有輪廓,落進白河的耳朵裡,又像是一團火,熱熱的,帶著能燒灼某些東西的溫度。
他試圖抬頭往上看,但他辦不到。他的視線被所附身的軀體限製住了,他連此刻的蘇越心在看著哪裡都不知道。
但他突然很想看看她。
也想讓她看著他。
*
之後的事情,白河就不太願意回憶了。
畢竟被人拎起來直接弄死的經曆真的不算太美妙。
而隨著綠毛猴怪的死亡,他也順利從數據線帶來的讀取效果中脫離了出來。死亡陰影仍籠罩在心口,他驚魂未定地朝四周望去,發現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
在他讀取記憶的時間裡,他沒有動彈,而與他相連的鬼藤,同樣沒有動彈。
我還活著——望著逐漸恢複行動能力的鬼藤,他忽然無比強烈地意識到這點。
而他的下一個反應就是,我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不過我的運氣還真挺差的。”
林子內,白河望著輕輕撥弄著細藤的蘇越心,若無其事地說道:“就在和那刺頭掰頭的時候,又來了一隻猴怪。我腦漿差點給它抓出來。”
他說著,指了指破皮的手肘:“這傷其實是那時候弄出來的。不過還好,隻是皮外傷。”
“嗯,等等找地方坐下來,好好處理一下。”蘇越心說著,視線仍是粘在那根細藤上。她廢了好大一番工夫,終於將那小家夥從腰上扒拉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從它的表皮上摸過,眉頭忽然擰了起來。
指腹下傳來一種令人不安的觸感。她緩緩地將手指翻轉過來,隻見指節上正沾著一層薄薄的黑霧。
那黑霧虛虛地浮在她皮膚上方,隻有淡淡一層,存在感十分微弱,擱在本就以黑色為底的藤蔓身上,更是半點也看不出來。
蘇越心搓了搓手,那點黑霧當即消失。而被抹掉一些黑霧的細藤則明顯放鬆了些,又開始往蘇越心的手上蹭,似是在請求她多擦去一點。
“白河。”蘇越心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你當時……除了樹鬼和那猴怪,還遇到什麼其他的東西沒有?”
“其他的?沒有吧。”白河頓了一下,說道,“說實話,我當時因為力竭和缺氧,曾經有迷糊過一陣子……不過細算下來,也就十幾秒而已。很快就恢複了。”
而就是在他恢複之後,他發現麵前的刺頭藤蔓不知為何變得呆滯了不少,自己的頭疼情況也大大減輕。他隻當是對方終於自己耗到了沒力氣,於是趁勝追擊,徹底將那根刺頭拿了下來。
製服刺頭後,他的身體徹底沒了力氣,原地歇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天亮,又收到了蘇越心的信息,方打起精神爬了起來,一路找到這裡。
“……我當時清醒後,並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那十幾秒的時間,也不至於又刷出什麼吧。”白河說著,麵上露出幾分思索。
白露在旁翻著白眼,語氣涼涼地咕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被蘇越心看了一眼,又乖乖地噤了聲。
蘇越心嘴角微抿,臉色變得有些嚴肅。她一邊輕輕撫摸著那根細藤,不住將其表麵那層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黑霧擦去。
細藤舒展著肢體,一副十分愜意的模樣。原本正懸停在白河旁邊的主藤見狀,輕輕晃了晃,朝著蘇越心的方向探出些身子,偏頭往白河臉上瞧了瞧,又很慫地縮了回去。
蘇越心見狀,主動道:“你的藤蔓好像有些不正常。能讓我仔細看看他們嗎?”
“嗯?那麻煩你了。”白河不疑有他,直接答應下來。他話音剛落,身邊的主藤便閃電般地竄了出去,圍在蘇越心的腳邊,開始不住打轉。
蘇越心讓它揚起來一些,伸手在它的表麵輕輕一撫,果不其然,又抹下來一層薄薄的黑霧。
“……白河。你再仔細想想看。”蘇越心低聲道,“那個時候,你真沒遇到什麼彆的東西嗎?”
白河聽出她語氣裡的嚴肅,便當真仔細回想了一下,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真沒了。”
“你說的那隻猴怪呢?它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蘇越心進一步地問道。
“應該……就是一隻普通的猴怪吧。”白河回憶道,“除開爪子鋒利些,整體還是挺好打的。我用你給我的數據線,很輕易就製服了它……啊。”
他忽然輕輕叫了一聲,伸手在自己懷裡摸了一下,旋即一拍腦袋,麵露懊惱:“那些道具!你給我的,還有我自己的……好多都落在那兒了!”
不光是那根數據線,就連那把救了他幾次命的雲石切割機,他也給忘在那裡了!
“沒關係。你把地點告訴我,我去拿回來。”蘇越心當即道。
正好她也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白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張口想說一起行動,卻被蘇越心強硬地要求找地方休息。無奈之下隻能給蘇越心指了地點,之後又從白露那兒領了一個“障目葉”,佩在身上,隨著她一塊兒回人類營地了。
蘇越心目送著他離開,低頭看了看自己仍飄著一層薄霧的掌心,眸光微微沉了下來。
另一邊——落滿屍塊與道具的無人角落內。
又一隻綠毛猴怪吱吱叫著,從樹上跳了下來,在看清地上的情況,不由瞪大了眼睛。
它能嗅到這裡的血腥的氣息,倒沒想到這裡能腥到這地步。
憑著敏銳的嗅覺,它一路摸到了最新鮮的一具屍體前——那是一具它同類的
屍體,看上去才死沒多久,一根奇奇怪怪的繩子纏在它的脖子上,繩子的兩端連著閃閃發光的硬物,其中一端,正插在它那具同類屍體的側頸上。
猴怪第一次見這玩意兒,也不知道是乾嘛用的,將另一端從屍體旁邊扒拉了起來,研究一番後就咬進了嘴裡,用力咀嚼了起來。
咬是半點沒咬動,就這麼嚼了一會兒後,它麵前的場景卻忽然一變——
它的身體不是它的身體,它的視角不是它的視角。眼前的天色忽然黯了下來,借著一團白色的強光,它恰好能看清不遠處的場景。
那是一個人,正被幾根藤蔓纏著,一手抓著一根較粗的藤蔓,另一手則胡亂揮著一個金色的小東西,看上去神智已不清醒。
他要死了——猴怪當即就有了這麼種預感。作為一種食屍食腐的怪物,它雖然不聰明,卻對此非常敏感。
果然,下一秒,它就見那個人胳膊垂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可以吃了!
猴怪立刻激動起來,待要跳起來去搶,卻悲憤地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隻能呆在原地默默地看著。
它在心裡發出惱怒的吼聲,緊接著,卻油然而生一種劇烈的驚恐。
它發現麵前的食物又坐起來了。
不僅坐起來,他的身上還冒出了滾滾的黑霧,即使隔了那麼遠,它也能感受那黑霧中透出的強烈死氣,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方才還在張牙舞爪的藤蔓們忽然都僵住了。
短暫的僵直後,就是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它們互相纏繞、推搡著,開始不住往後退,卻仍是不可避免地被黑霧包圍。它們就像一群被嚇傻的青蛙,哪怕是平時最強勢的刺頭,這會兒也是呆呆的,做不出一點反抗——
猴怪是第一次見到,所以辨認不出那黑霧的味道,但它們是認識的。
正是因為認識,所以才會害怕。
這是和蘇越心截然不同的味道——
這是它們曾在那姚家的靈堂裡,透過白河的軀體所接觸到的、稍縱即逝的駭人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你們想不起來了,這邊提一下,當初白河在闖進姚家靈堂時被姚家少爺懟臉抱過。
*不用擔心白河會黑化和心心互撕的問題。心心武力天花板地位不動搖,如果白河真黑化了,他唯一需要擔心的隻有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不是
*蘇越心沒說謊。她是真的有錢。
*蘇越心另一個沒說謊的點是,她真的敢鯊在編的人【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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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版稿腦子一抽將姚家寫成了趙家,在此道歉,太不應該了ORZ是姚家、姚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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