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次在過來之前,蘇越心是特地惡補過功課的。
不僅認認真真地將《你不得不知道的迅速與玩家打成一片的一百零一式》通讀了一遍還劃了重點,連早就不知扔到哪裡去的《玩家關係學》也被翻了出來,硬著頭皮磕了大半本。
人麵蛛還貼心地給她準備了自己做的小冊子,裡麵簡單精準地記了幾十則筆記,雖說不像《你不得不知道的迅速與玩家打成一片的一百零一式》那麼全麵,但勝在簡單精準,隻要照著做,想要把自己偽裝成普通玩家還是沒問題的。
——起碼人麵蛛是這麼說的。
而蘇越心……蘇越心她現在對此表示很懷疑。
她算是發現了,很多時候,看懂了真不代表會做了。尤其是當實操環境比想象環境難度要高這麼多的時候……
她來之前是真沒想到……這副本裡居然會有這麼多人……
“你怎麼了?”白河正與蘇越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忽然見蘇越心身體一動,背朝著人群半轉了過去,不由關心了一句。
“沒事,隻是覺得有點不自在。”蘇越心揉了揉眉心,“這裡人太多了……”
白河聞言一怔,扭臉往旁邊看了眼,隻見鐵門外零零散散聚著的一大批人,不由苦笑了下。
蘇越心說得對。這副本的人數,著實多了些。
現在在場所有人,包括他和蘇越心在內,總人數已經達到了十三人,這在高級副本裡,屬於比較少見的情況。而這往往也預示著一件事——
這次的副本裡,存在對抗。
聯係起之前老吳給自己轉述過的任務提示,白河不由對自己之前的猜測更肯定了幾分。
這次的副本,隻怕多少是要沾點血腥了。
“這些人,好像很多都彼此認識。”蘇越心往門前空地上瞟了眼,很快便又移開了目光,低聲道,“他們是互相約進來的嗎?”
“應該是。”白河同樣放低了聲音,“我也是被約進來的。我一個朋友要進來做特殊任務,我懷疑其他人其實也是……”
他抬眸看了眼蘇越心:“你要不要跟我們團隊一起行動?也好有個照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去和我朋友說一
下……”
他話未說完,就見蘇越心堅定地搖起頭來。
“不用了,請放我一個人待著,謝謝。”
白河:“……行吧。”
蘇越心轉頭望了他一下,唇角卻是微微抿了起來。
冷靜、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專門過來也隻是為了確認白河那裡的情況,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她根本不用待到通關,直接找個機會原地死掉就可以了……
這樣一想,蘇越心的心情總算是輕鬆了不少。
白河卻以為她還在因為人多而難受,搜腸刮肚地勸她:“你也彆太在意人數的問題了……你彆看現在人多,這才開局呢,等過兩天,最多也就剩一半了……”
蘇越心:……你這勸解的方式倒也滿彆致的。
正在兩人交談間,又一道人影,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個子瘦高的年輕人,穿著背心登山褲,單手提著個大旅行包,兩條胳膊露在外麵,即使隻借著微弱的光芒,也能清晰地看見上麵輪廓分明的肌肉。
他出來的位置正好是白河和蘇越心的旁邊,在快步走向人群時,不可避免地從兩人旁邊掠了過去,目光無意中掃到安靜站在角落的蘇越心,他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隻見他轉過頭來,細細打量了蘇越心一眼,視線劃過她身上精致還帶蕾絲的白洋裝,很是不屑地嗤了一聲,跟著便將大旅行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地走了。
蘇越心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裙子,奇怪道:“怎麼了?”
“還能怎麼,覺得你穿得不合適唄。”徐維維不知何時已晃到了兩人旁邊,順口說道。
蘇越心仍茫然不解其意,白河卻是已經明白了過來,對蘇越心道:“可能是因為,如果是有經驗的玩家的話,一般不會穿這種衣服……”
這個遊戲雖然很多副本都含有解謎元素,但總體上來說,還是以求生逃生為主,玩家少不得跑動,尤其是越到高級副本,對玩家的體力和行動能力要求越高,危機時刻,毫秒必爭,一身適合活動的衣服非常重要,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忽視這個問題。
而能玩到高級副本的玩家,基本都已經摸清下本的規律了。有的還能靠氪積分預約時間,是有
充足時間做準備衣物的。
所以到了高級副本,還穿著這麼一身不方便活動的衣服進來,基本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真的不懂,稀裡糊塗就進來的;另一種則是故意做這種打扮。而故意做這種打扮的,又以想要利用自己外貌獲得優勢的劍走偏鋒型玩家居多……
而顯然,對於那位玩家來說,不管是哪種,他都不太看得起。
蘇越心聽了白河的解釋,難得地露出幾分不高興的神情來:“我穿什麼,管他什麼事。又不是穿給他看的。”
“這話不是這麼個說法。”徐維維嘖了一聲,“這麼和你說吧,在這遊戲裡,每個人行為的細節,都多少能體現他的意圖。比如剛才那人,他那樣看你,很可能就是把你當成了菟絲花,想警告你彆打他的主意;再比如,有的人會刻意誇大遊戲難度,一副好像沒了他你肯定過不了的樣子,實際隻是想忽悠你抱他大腿,好讓你為他辦事……”
她邊說邊看向白河,話語意有所指。
她剛才可正好聽見了,白河在對蘇越心說,“過兩天會死一半人”之類的。
徐維維白眼當場就翻到天上去了。
她好歹也是下過這麼多副本的,這種話術她可太熟了!先是誇張地描述一下副本的危險程度,再打包票你隻要跟著我,就能保你沒事……實際越是越這麼說的人,事到臨頭賣人賣得越快……
她和白河現在好歹是同隊,之後是要合作的,中間又隔著個老吳,實在不好當場拆他的台,隻能以這樣的方式提點兩句。
令她恨鐵不成鋼的是,蘇越心聞言,隻是呆呆地“哦”了一聲,然後又和白河溫溫和和地說話,討論她的裙子。
徐維維瞬間被氣得不想說話了。看向蘇越心的目光除了恨鐵不成鋼之外,更帶了幾分嫌棄。
這姑娘是光長了臉沒長腦子嗎?這麼容易就被唬過去了?她都暗示到這份兒上了!
……仔細一想,自己當時表示要帶她一起行動時,她好像也確實沒怎麼懷疑,直接就跟著走了……這麼一想她可能真是不太聰明……
徐維維嘴角抽搐兩下,想想自己方才那番話肯定已經得罪了白河,更是生氣。再一想,自己其實沒啥要幫傻子的義務
,於是暗暗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轉頭走了。
蘇越心有點詫異地望著她的背影:“她怎麼走了?”
白河也有些奇怪,隻搖搖頭道:“沒事,不用理她。”
他目光落在蘇越心的衣服上,心裡騰起些奇怪的感覺。
說起來,他之前也覺得挺怪。蘇越心以往都是隻穿簡單的襯衣褲子的,這回的裙子倒是少見。而且這裙子的材質看著就很硬,像是人家穿著拍照的那種,實在不像是蘇越心會選擇的類型……
“為什麼穿?因為我隻有這一件啊。”蘇越心語氣悶悶道,“我彆的衣服都是部長公款買的,隻有這件是我的私服……”
“……啊?”沒料到是這個理由,白河有些愣愣的,“但……為什麼是這一件?”
“不知道。”蘇越心坦率道,“他們說我醒來時,身上就穿著這件了。”
……“醒來”,又是什麼意思?
白河內心冒出問號,卻謹慎地沒有在此時發問。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適合現在討論的問題。
另一頭,隨著第十四人的到來,鐵門後麵,也終於有了新的動靜。
一個麵色蒼白的人影自園內路燈下的陰影中緩緩浮現,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直牢牢鎖著的鐵門上,傳出了哢噠的聲響。
鐵門自行緩緩向兩邊打開,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大門,卻都謹慎地沒有挪動腳步。
蘇越心倒是想往裡走,不過沒行幾步,就被徐維維用力拽了回來。
“你乾嘛?!”她難以置信地瞪著蘇越心。
蘇越心:“門開了啊。”
她瞧著左邊大門移動的樣子不太對勁,還想著趕緊進去看看是哪裡出問題了來著。
當然,隻是看看,不修。她休假呢。
徐維維看她的目光卻更像看傻子了。
她瞪了蘇越心好一會兒,又轉頭去瞪白河,瞪得白河莫名其妙。
就在此時,那道蒼白的身影緩步走了上來,動作彆扭而滯澀。借著路燈的光芒,眾人這才看清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