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1 / 2)

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白河實際並不清楚自己會遇到什麼——或者說,“變成”什麼。

這地方說是“副本”,僵屍部長他們卻更願意稱其為“死穴”,一個突然出現在副本內部的死穴。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個死穴是根本不該存在的,它的存在形式也極其詭異——它利用了所在副本既有的規則,卻又在此基礎上融入了自帶的法則,且在彆人家的副本內自成一個封閉的區域,宛如悄然出現的黑洞一般。

或許也可稱其為病灶。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死穴”的氣息,經過核查,與一個代號“佚名之巢”的副本高度相似。而這個“佚名之巢”,正是蘇越心的原生副本。

這進一步引起了遊戲方的注意。他們緊急召開了多次會議,又將該副本的監控調出仔細研究了很久,最終將掌握的事實與腦洞相結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論——

這個“死穴”,就是蘇越心的原生副本,也就是曾經的“佚名之巢”。準確來說,是它極小的一部分。

很顯然,在被他們完全封住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這個原生副本又完成了進一步的進化,甚至擁有了侵入和寄生其他副本的能力。

因為這事牽連到了蘇越心,白露和安眠兩人都挺關心。白露知道這事後,乾脆直接吐槽了,說你們升級個防火牆,都拖拖拉拉升幾個月都沒升完,看看人家的副本,一個斷網的單機地圖,這都幾次版本大更新了!

不得不說她吐槽得其實很在點子上,但那個時候也沒人有工夫理她。大家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個瘋批又變態的原生副本被封得嚴嚴實實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小角角來的?

這個問題很快也得到了解答——

通過分析副本監控錄像,他們捕捉到了另一個“蘇越心”的身影。穿著白洋裝、神情僵硬且疲憊的“蘇越心”。

真正的蘇越心在工作時是不會穿私服的。這個很明顯就是灰霧捏出的山寨款。而這個山寨款,頂著一張近乎走形的臉,在某個監控下麵出沒過幾次——因為他很機敏地避開了大部分探頭,留下的影像其實不多。不過從他有限的動作可以推測出,他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再結合他能模仿蘇越心的事實,遊戲方有了一個很不妙的猜測:

這坨灰霧,在和蘇越心深度接觸時,不僅剽到了她的外貌和能力,可能還有部分連蘇越心自己都不知道的記憶。

當然,不排除他實際本身就有相關知識儲備的可能性……總之,他一直努力保持著對蘇越心的模仿,設法逃到了某個副本裡,以“蘇越心”的身份,進行了不完全的召喚儀式。

這個儀式的作用有限,能召來的隻有“佚名之巢”的一小部分。而正是這一小部分,停留在了當前副本中,並化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死穴,將蘇越心以及在場的其他玩家,全部吞了進去。

至於為什麼要選在這個副本舉行儀式,也有了很靠譜的猜測——

“估計是因為工作表。”會議桌上,僵屍部長撓著禿頭,愁得眉毛都要掉下來,“他去過心心的辦公室,應該就是在那時看到了她的工作表。”

灰霧曾在逃竄時闖入了蘇越心的辦公室,並在其中造成了很大的破壞。當時他們都以為灰霧這是在挑釁或者是泄憤,現在想想,這或許更近似於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段。

蘇越心對待工作向來嚴謹,往往提前幾天就會做好工作計劃並且嚴格遵守。灰霧那時闖入,很可能就是為了確定蘇越心接下去的目的地,並提前抵達,完成召喚。

再由召喚出的副本碎片,也就是那個“死穴”,將蘇越心吞噬。

至於吞噬的目的,自然也很明顯了——灰霧再怎麼說也是個冒牌貨,能力與本尊更是天差地彆,手中也缺少真正的“鑰匙”。想要完全完成召喚,將副本徹底解封,它們隻能依靠蘇越心。

僵屍部長提起這事就懊惱。畢竟當時是他建議蘇越心去通過工作來轉換心情的,誰能想到就這麼把人送到了火坑裡。

社畜解決問題三步走——是什麼、為什麼、怎麼辦。至此,前兩個問題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最後一個問題,怎麼辦。

這副本無論如何不能解封,這是肯定的。且不說它這可怕的進化速度與逃離管製的決心,光憑它現在表現出的強大寄生能力,就足見它解封後會給整個遊戲、乃至外界帶來多大的麻煩。

而想要不解封,關鍵點就落在蘇越心身上。因為那死穴已經自行封閉,他們從外部無法窺見裡麵情況,但想也知道,它必然是在想法設法使蘇越心想起“鑰匙”,並進行儀式,因此,將人送入死穴之中,是公認比較可行的方案。

但還是那個問題,死穴已經自行封閉,從外麵進不去。

為此,僵屍部長特地調了“佚名之巢”以前的資料出來看,白河厚著臉皮湊上去偷偷看,僵屍部長睜隻眼閉隻眼地隨他去了,不料還真讓白河發現了華點——

“佚名之巢”,這副本的操作他很眼熟啊!

根據資料記載,在被封之前,蘇越心的原生副本也曾作為普通副本運營過,而其遊戲方式,基本就是在玩家全部進入後,篡改其過去記憶,賦予虛假的故事背景,並要求他們在規定的故事背景下達成一定的遊戲目的……

這和安眠當初依靠夢境構建的臨時副本不是差不多嗎?

最大的區彆就在於,安眠所構建的遊戲地圖和故事背景,是以盲少爺的夢境為基礎的,遊戲中所出現的“NPC”,也是由盲少爺的潛意識生成;而“佚名之巢”中,遊戲地圖和故事背景則是隨機生成,遊戲中的“NPC”,則均由副本本身的惡意所凝聚而成。

而且,為了取信於玩家,副本還會依據他們的記憶,特意捏一到兩個他們本身就很熟悉的角色安置在玩家旁邊。這類角色往往都是提取玩家內心最為在意或是印象最深的人物,在取信玩家的同時還能起到一定的監視作用。

當然,這些角色的本質,依舊是副本自身的惡意。

拋開這點來看,“佚名之巢”的運作方式和安眠構建的臨時副本實在非常相似。白河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找到安眠告知此事,想問問她有沒有什麼想法。

結果她還真有。

安眠將白河整理出的比對資料看了又看,琢磨半天,想出來一個方法——

如果真如資料記載的話,那此時死穴內,蘇越心的身邊,應該有一個副本根據她的記憶,特意捏出的人物存在。

這個人物是從蘇越心記憶中提取的,本身必是有原型的。換言之,這個捏出的NPC是盜版,在死穴外,還有一個正版。

而安眠,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短暫地影響死穴內的規則,創造機會,將正版送進去,用他替換掉那個盜版——前提是,那個正版確實在他們之間。

此外,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資料所寫的,那個盜版的原形

多為玩家記憶裡最為在意,或印象深刻的存在……

“這可真有點難辦了。”想出辦法的安眠真心實意地懊惱著,“我沒有辦法一邊修改規則,一邊將自己送進死穴啊……”

“大佬,想開點。”人麵蛛安慰她,“說不定我老大麵前的盜版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呢?”

安眠:“……”

這蘇越心腦子有坑吧,養這麼個玩意兒?

*

尷尬的是,人麵蛛還真沒說錯。

安眠後來跑到人死穴外麵用能力測了半天,發現自己對死穴內半點感應也無——這說明蘇越心麵前的盜版,確實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安眠:“……”

她拋下蘇越心當場離開的心都有了。個死沒良心的!

沒辦法,隻能把平時和蘇越心關係好的人,一個個拉過來,一個個測感應。

安眠本以為那盜版對應的不是她就是小盲,結果發現連小盲也不是的時候,又開始氣呼呼地鬨罷工,被僵屍部長好說歹說地勸下來,鼓著腮幫含著眼淚,繼續幫彆人測感應。

白河當時因為忙著查資料,都沒跟上這事,等他後知後覺地被僵屍部長拉過來時,人麵蛛都被安眠倒提在空中,四仰八叉地測過了。

人麵蛛當然是沒測出什麼結果的。不過從姍姍來遲的白河身上,安眠卻測出了一些些微的反應。

這是來自死穴內的感應——那個被安置在蘇越心身邊的盜版,他對應的原型,正是白河。

“……”

雖然這麼說不太適合,但白河當時的感覺,就像在年會上,突然被一道耀眼的燈光掃中,同時頭頂彩球裂開,飄下無數絲帶,萬眾矚目之中,一個聲音高調響起,宣布他獲得了價值X萬的一等大獎。

……而事實則是,站在他麵前的安眠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中又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殺氣。

“你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她陰沉著臉問白河,“沒有的話我現在就把你弄進去?”

“沒……嗯,不好意思,等一下。”白河剛要開口,忽然想到一事,略一踟躕,頂著安眠殺人般的目光,硬著頭皮開口:

“能再請你……您,幫我個忙嗎?”

*

此時,按照正常時間流速計算,距離蘇越心進入死穴,已經過去了三天。

*

在被安眠送進死穴的一刹那,白河的感覺就是疼。

這和進入正常副本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像是渾身上下的皮都被剝下又重新粘了一遍。安眠說,這是偷渡進入的代價,白河卻很難不懷疑,她沒有在其中做什麼手腳。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時,他人已經站在了一扇門外。

門是很普通的防盜門,門扇上麵還貼著個“福”字,旁邊的牆麵上還有小廣告。

白河移開目光,四下觀察一圈,發現自己所在的,應該是一棟居民樓的內部,從牆麵的粉刷情況可以看出,這居民樓已經有點年頭。

我這是進來了?那蘇越心呢,他在哪兒?

他想起進來之前,安眠小姐和僵屍部長對他交代的話——在安眠的操作下,他可以直接頂掉死穴內對應盜版角色的位置,但他無法繼承對方的任何數據,包括記憶和所有物。

所以對於自己現在的身份處境,他其實是很茫然的。

更困難的是,現在的蘇越心理論上是沒有記憶的。為了不讓她產生懷疑,他最好得先進行一定的扮演,設法先取得她的信任,再進一步告知真相……

按照資料的說法,副本自行創建的盜版角色,其與玩家的關係,也是由玩家的記憶與印象所決定的。那麼他在這個世界裡又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與蘇越心……又是怎樣的關係?

白河的心跳不合時宜地加快起來。他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繼續研究麵前的房門,正在思考要不要敲門進入呢,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滯,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正對上蘇越心冷清清的目光。

“蘇——”他不假思索地張開口,想要呼喚對方的名字,然而很快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沒有辦法叫出對方的名字。

能念出的僅僅是一個姓而已。“越心”兩個字卻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強行糊在了喉嚨口一般,死活念不出來。

他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努力幾番,能發出的卻隻有“蘇……蘇……”這樣沒有意義的單音而已。

好在蘇越心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她隻是走上前來,掏出鑰匙打開門,非常自然地對白河道:“先進屋吧。”

……這麼自然地就讓我進去了?而且看上去已經很習慣這樣了……

白河念頭飛轉,若有所思地望著蘇越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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