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心一邊牽著他往前走,一邊順口抱怨他們人類愛稱的奇怪。不光有“小心肝”,還有什麼“小妖精”、“小壞蛋”之類的,莫名其妙又很難學。
白河聽她語氣平平地抱怨著,不知怎麼就想起之前和蘇越心同住時,她時不時刷刷手機又看向自己的場景,忽然感到一陣慶幸。
他咳了一聲,明智地岔開?了?話題:“對了,繁生和那劊子手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越心聞言,輕輕“啊”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本來還打算帶白河去樓上看線索的,結果忙著開?出口,就給忘記了。
現在要再返回去看,也?實在有些麻煩。蘇越心想了想,索性還是直接口述了?——當?然,她講的都是極簡化的版本。要知道完整版的,可以等這邊副本化了?之後再來看看。
“怎麼說呢……嗯,就那個劊子手。他原來不長這樣。”蘇越心一邊牽著白河往前,一邊斟酌著詞句。
“他是個活人,但不是普通的活人。你們人類中不是有懂‘祓禊’的特殊品種嗎?他算是那一類的。”
白河想了想,明白了:“他是道士?還是天師?”
“這我不清楚。反正應該是很厲害的那種吧。”蘇越心淡淡道。
死穴由來已久,每時每刻,每個地點,都會有新的死穴出現。某些超出人類之上的存在,為了解決這種禍端,而創造了?“生命借貸”這個遊戲;而人類本身,也?有一些能力突出的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對抗著死穴,以及其它蟄伏於陰暗之中的東西。
對於這種存在,蘇越心知道,但是並不了?解。首先他們本身就屬於兩個體係,其次,為了保證遊戲平衡,遊戲方在選人加入遊戲時,也?會?有意避開這種人選——不然一不小心拉了?個道士進來,啪一下拍張符,把自家工作人員給封印了,這讓人上哪兒說理去?
那個劊子手,本也是他們之一。而且根據蘇越心看到的線索,他應當?還是血統相當厲害的一脈,能力突出,容顏不老。
這個強大又長生的人類,孤獨地活了?很久,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繁生。
“他喜歡繁生,想和她像平常人一樣在一起。所以他準備放棄掉某些東西——力
量,或者是血脈。總之是放棄後,能讓他回歸普通的東西。”
蘇越心牽著白河的手無意識地晃了?兩下,緩緩說道:“而繁生,她……嗯。她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繁生不願意讓戀人為了?自己而改變,轉而尋找起能改變自己的方法。她想讓自己和戀人變得更加般配,不管是壽命,還是能力……
她為此私下嘗試了?一些東西。丹藥、巫術、召喚……結果卻招來了自己無法控製的東西。
她被一個強大的怪物深度寄生了?。對方會以她的身體和生命為養分,一點點生長、茁壯,最終將她完全吞噬,徹底變成吃人的怪物。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了?,等到她的戀人發現不對勁時,一切都晚了?。
直接殺了?她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做法,但他拒絕了?。
取而代之的,他找了個地方,將繁生關起來,監控著她的情況。他找到了唯一一把能對付那怪物的砍刀,一次又一次地將不斷長起的頭顱砍去,通過這種方式,來保留繁生本身的意識。
但這很難……終日與怪物相伴的人,自己也?將變成怪物,終日守著執念的人,自己也?將被執念所吞噬。
更何況繁生最終還是忘記他了?。每一次梟首,對她來說都是新的輪回,而她的記憶也?在不斷的輪回中逐漸丟失,混亂……終於有一天,當?她看向蹲在門外的戀人時,眼裡隻有陌生和害怕。
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種眼神,或許比永無止境的輪回更傷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瘋狂、異化、陷入混沌。他的執念化為了死穴,收割著所有進入者的頭顱,包括他自己的;而守好繁生,不斷砍去她身上增殖的頭顱,則成了?這團混沌中唯一的清明。
“之前不是說,這個死穴因為人類的‘祓禊’而封閉過一陣子嗎?”
蘇越心淡淡道:“多虧了那一陣子的封閉,讓他的腦子變得清楚了?一點……所以在這個死穴再次開放後,他再也?沒有往裡吞噬過活人。”
白河“嗯”了?一聲,想起繁生曾說過,劊子手過去隻會給她帶沒有頭的動物。自帶這裡不來活人後,他則開?始給她帶完整的、活生生的動物……
這與蘇越心的說法,倒也?對應上了?。
“照你的說法,他對這個死穴的控製,應該是很強的了??”白河問道。
“嗯。”蘇越心點了點頭,“畢竟他本身就屬於有特殊能力的。而且這個死穴,也?是因他而來。”
“所以,這個死穴實際都是他精神的體現?”白河琢磨了?一下,道,“這個地方,主要的構成就是上下兩條走廊,除了出口房間外,所有的房間都是成雙成對的……”
蘇越心倒沒往這個方向想過,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微怔。再想想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殘缺的,又不由有些悵然。
“繁生太急了。”她無聲歎了口氣,“她如果能再等一等就好了?。”
“……我倒是挺能理解她的想法的。”白河沉默了?一會?兒,卻說道。
蘇越心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黑暗中,隻看到白河沉靜的側臉。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白河微微提了?下唇角。
“對普通人而言,喜歡太陽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但被太陽喜歡,卻讓人有些惶恐了?。他為什麼喜歡我?我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地方?他會?不會?一直看著我?若有一天,我身上值得他喜歡的地方沒有了?,他是否還會?繼續看著我?”
白河喃喃地說著,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越是在意,越要多想。越是多想,就越是惶恐。越是惶恐,就越是想找到清楚的答案……”
如果沒找到正確的答案,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安。為了壓抑這種不安,隻能進一步增加自身的籌碼,努力去夠到對方……所以繁生選擇了追求力量,卻讓兩個人都陷入了深淵。
但……如果是我呢?
白河不由自主地想到,忽然感到背上一陣冷汗。
如果有一份機會擺在他麵前,能讓他有機會給蘇越心站在同一高度,哪怕明知有風險,他想,他也?是會嘗試的。
似是意識到了他在想什麼,蘇越心驀地停下了?腳步。
“白河,有些事情,我還不是很明白,如果我理解錯了?,你也?不要在意。”
蘇越心捏緊白河的手掌,感受著上麵傳來的熱度,微微抿了下嘴唇。
“我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但如果,你和繁生一樣,也?在尋找著某個答案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不用找了。”
她抬眸,透過沉沉的黑暗看向白河,聲音小而堅定:“那個答案就是你本身。沒有彆的解釋。所以你不用改變什麼,隻是這樣就很好了。”
昏暗中,她感到白河的掌心變得越發滾燙,握著自己的手指,卻變得更緊了?些。
“……嗯,我知道了?。”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白河的回應,聲音有點啞,似是在壓抑著什麼。
聽他這麼說,蘇越心反而放鬆了些。她不是很會?讀空氣,但她能感覺到,白河的身上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
這讓她也?感到鬆了口氣。
她扯了扯白河的手,牽著對方繼續往前走去。想想又皺起了?眉。
“可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的話,他們兩個不是更可惜了?嗎?”
蘇越心低聲道:“當?時劊子手,都已經決定要變成普通人了。繁生哪怕什麼都不做,他們也能在一起的。”
“……”白河原本想趁著氣氛正好,再和蘇越心說些什麼的,最好能順便補上個通俗易懂又浪漫的告白;沒想到蘇越心話語一轉,又繞回了?繁生身上,無奈之下,隻得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轉而道:“可能是因為,這並不是她想要的被愛的方式吧。”
蘇越心:“?”
“讓自己愛的人為了?自己放棄一切,對她來說,應該是很難接受的事。”白河解釋道。
蘇越心似懂非懂地聽了,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所以……你們人類談戀愛,還是很講究方式的。”她語氣裡帶著遲疑,又輕輕呼出口氣。
“但你們的方式真?的很多,也?很煩。”蘇越心有些無奈道,“我看了?很多資料。我覺得這比《玩家關係學》還要難。”
“什麼資……?”白河話說一半,忽然反應過來。
他想起蘇越心之前天天抱著手機不知刷什麼東西,又想起對方的“聖誕老人”裝,想起對方那豪氣無比的一串“520”轉賬,甚至包括不久前的那句“小心肝”……
“不是吧……”他難以置信地喃喃著,旋即又感到一陣啼
笑皆非。
他就說呢,怎麼總感覺最近的蘇越心有點怪……
“那種東西,不看也?沒關係的。”他輕聲說著,無意識地往蘇越心的方向靠了?靠,“沒必要講究什麼方式,也?沒必要看什麼資料……”
“就像你剛才說的,你根本不用改變什麼,隻是這樣就很好了。
“因為我喜歡的,也?隻是你的本身。”
白河不知道最後一句話到底是怎麼說出來的,仿佛自然而然一般就溜出了口。然而等說完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心臟正快速跳動著,撲通撲通的聲音幾乎填滿了整個世界。
不知不覺間,他們距離出口的白光隻剩下幾步之遙。他不由自主地側頭看向蘇越心,卻依舊隻能看到對方姣好的輪廓。
他注視著這抹輪廓,幾乎是機械地動著步子。蘇越心長久的沉默讓他的胸腔的聲音變得越發聒噪,他張口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忽感蘇越心停下了?腳步。
“白河。”她輕輕捏了捏白河的手掌,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小心頭。”
一瞬間,白河隻覺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砰地炸開了?。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糾正蘇越心關於“小心肝”的誤解,但這很明顯不是糾正這個的時候——
“嗯。”他低低應了?句,不自覺地也跟著放柔了?聲音,“小心……”
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他忽然感到有什麼冰涼鋒銳的東西猛地靠了?過來——
下一秒,就聽“擦”的一聲。
白河的腦袋又一次地,高高飛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蘇越心:???我都和你說了小心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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