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衣帽間裡,一下變得格外安靜。霍慎言安靜地望著她, 眼神沉沉猶如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掩蓋了所有情緒。
倪景兮以為他還在猶豫, 伸手指了指外麵又衝著地上的行李箱指了下:“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就算不想帶我去,也一定要帶。”
終於霍慎言輕輕歎了一口氣:“星星, 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真的,他從未想過倪景兮會這麼做。
甚至他已經想好了, 從歐洲回來之後他會直接去北京看她, 他的小姑娘應該好好學習, 為她所喜歡的事業努力充實自己。
她不需要為他付出什麼,她隻要平安快樂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但是倪景兮默不作聲地選擇了下來,反而叫霍慎言覺得太過意外。
霍慎言根本沒想到,倪景兮會這麼做。
他知道她有多喜歡這個工作,當初被打也好, 經曆過戰場也好, 哪怕是經曆那樣慘烈的爆炸襲擊,她都從沒想過放棄。霍慎言並不是說非要她在工作和他之間, 非要選擇一個。
就像倪景兮不會要求他在他的工作和她之間選一個。
他們兩個之間相互支持著對方。
但是這次倪景兮默不作聲地選擇了陪他, 就像她說的那樣,或許她什麼都做不了, 就是想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不管是承受著全世界的目光也好, 全世界的輿論也好,反正她陪定他了。
她帶著一腔孤勇也要站在他的身邊, 跟他一起承受著來自全世界的壓力。
霍慎言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此刻他隻能默默地望著她,渾身有那麼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他曾發誓傾儘一切要保護他的小姑娘。
如今她告訴自己,沒關係,我也可以牽著你的手,陪你經曆外麵的風雨。他從未把她當成柔弱的嬌花,她從來都是獨自野蠻生長,即便沒有他的庇護她也會成為一顆大樹。
倪景兮看著他,聲音還是堅定:“我就是想陪著你。”
霍慎言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地靠了過去。他的額頭輕輕碰著她額頭,半晌,他聲音有些沉:“星星。”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不是一瞬間,而是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那種過於陌生的情緒。
“我愛你。”他的額頭輕蹭了下她的額頭,低聲呢喃。
倪景兮伸手抱住他的腰,輕輕地拍了下,似是安撫。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以為很普通的一個決定,會讓這個一向冷靜沉著的男人情緒這麼外露,而此刻她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有多過分。
她說要留在老房子裡等爸爸,他那麼矜貴一個人,毫不猶豫地陪著她坐一個破舊的老房子。
她被人襲擊的時候,他憤怒到恨不得打死對方。
她遭遇爆炸襲擊六神無主的坐在醫院的台階,是他出現帶她回家。
她愛的這個男人,雖沉默卻從來將她護在懷中。
倪景兮心底登時被內疚的酸澀和難過彌漫著。
待她輕輕抬起頭,循著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這個人表麵看起來很冷硬,過分英俊的外表還有驕矜的氣質,無形中將他跟彆人產生了距離感。
所以誰都不知道,霍慎言這個人其實有多軟。
倪景兮小心翼翼地探著舌尖想要嘗試著描繪他的唇形,一直以來接吻這件事似乎都是他在主動。直到她再也不想這麼縮手縮腳,直接往前壓了壓。
誰知她用力不慎,霍慎言又是單腿跪在地上這麼久,本來還勉強維持著的平衡在瞬間失衡。
在倪景兮瞪大眼睛往前撲倒的時候,霍慎言雙手緊緊抱住她。
一個極寬厚的人墊在下麵墊著,倪景兮沒有絲毫不適。
她雙手撐在他的胸口,剛想要撐著起來,可是霍慎言的手掌擱在她的後背,輕輕地按了按,微勾著眼睛看著她時,聲音低啞地說:“繼續啊。”
繼續你剛才做的事情啊。
倪景兮有那麼幾秒是愣的,因為她覺得這個男人很壞,他剛才那麼沒有行動完全是等著她上鉤呢。
可是下一秒,她還是低頭吻了下去。
不因為彆的,隻因她喜歡他,她想吻她。
*
這次聽證會將在八月份在歐洲舉行,而出行聽證會的人選,恒亞集團和歐盟這邊也是意見分歧。
歐盟的反壟斷小組委員會聲稱需要恒亞集團主席霍振中或者是CEO霍慎言出席會議。
恒亞方麵則並不想兩人出席,認為公司負責歐洲業務的高管更適合出席。
但是恒亞集團是霍家一手創立的公司,如今霍振中是恒亞董事局主席,而霍慎言則是公司的執行董事長。
最後在一番交涉之後,霍慎言成為最適合出席的人選。
其實這隻是雙方的一番博弈而已,恒亞集團這邊如果一開始就同意對方的要求,那麼歐盟很可能直接要求霍振中出席聽證會。
而霍慎言則是恒亞集團的人選。
倪景兮這幾天忙著辦理簽證的事情,她隨時需要跟著他一起前往歐洲。
溫棠的事情還在持續發酵,她那個富二代男朋友趙新傑居然也參與到其中。果然這世界上沒人會覺得錢紮手,隻要有捷徑獲得金錢,很多人都承受不了這樣的誘惑。
此時溫棠還未被逮捕,但是她已經被報社暫停了工作,還要接受調查組的問詢。
這會兒她除了家裡,哪兒都不想去。
她正打電話給趙新傑,可是沒想到居然對方一直是正在通話中,過了一會兒她又打了一次還是正在通話中。
本來溫棠以為這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現在她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她被趙新傑拉黑了。
溫棠最後還是沒死心,她把家裡保姆的電話要了過來,給趙新傑打了一次,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接了。
隻是趙新傑接電話的口吻不是很好:“喂,誰呀?”
這幾天他因為內幕交易的事情都快煩死了,記者一直打電話到公司,調查組昨天也開始對他進行調查。
他爸爸知道這件事之後,當場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子。
更是放言,他要是去坐牢的話,就不會讓他繼承家產。
趙新傑雖然受父母寵愛,但他也不是沒有兄弟姐妹,況且他媽本來就是小老婆上位,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全都是前頭老婆生的。
平時就如狼似虎地盯著他,現在他出事了,兩人恨不得活生生地踩死他。
趙新傑真的煩透了,接電話的口吻當然不好。
直到溫棠小聲地說:“新傑,是我。”
趙新傑一聽她的聲音登時氣炸了,他再也克製不住脾氣,怒罵道:“你他媽還有臉給我打電話,溫棠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子害的有多慘。當初你怎麼跟我說的,不會出事的,你玩了那麼次。”
結果呢。
常在河邊走,怎麼可能不濕腳。
他真是倒了血黴,剛下水第一次,直接被拖水裡,現在都快要被淹死了。趙新傑怎麼可能對溫棠不生氣。
人不就是這樣,出事的時候總會怪罪在彆人頭上。
他絲毫沒想到如果當初要不是他自己也鬼迷心竅的想要賺快錢,溫棠又沒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憑什麼現在把全部責任都怪在溫棠身上呢。
溫棠本來就擔驚受怕,本來想找趙新傑商量對策,畢竟他家裡人脈更廣。
誰知電話一接通,她當頭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於是溫棠再也受不了,委屈爆發:“你現在怪我有什麼用,難道就會挽回什麼嗎?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們一起想辦法。”
“一起想辦法?你是想讓我救你吧。”趙新傑冷笑了一聲。
幾天前還是你儂我儂的甜蜜愛侶,誰知一到有了事情不僅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起,還毫不客氣地相互攻訐。
趙新傑毫不留情地奚落溫棠。
他家裡的人脈確實夠廣,說不準他爸爸還真的能把他撈起來,可是他真沒打算救溫棠。或許真的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還會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溫棠身上去。
不過溫棠也不是省油的燈。
本來她確實是想甜言蜜語再哄哄趙新傑,要是對方願意跟她一起想辦法還好,要是不願意,那就彆怪她了。
在趙新傑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搶先說話了。
溫棠輕聲說:“新傑,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現在正在漏水,你以為光是把我踹下水,你就能得救嗎?”
趙新傑一聽更生氣了,再也不想掩飾直接罵道:“你他媽到底想乾嘛?”
“我隻是不想坐牢。”溫棠最後還是沒敢強硬到底。
溫棠沒敢跟趙新傑說的是,這件事還跟倪景兮有關係,之前趙新傑一直警告過她不要去招惹倪景兮。可是她沒有聽這句勸。
但是她如今既然招惹了,她就打算招惹到底。
對,她現在是惹得一身腥,誰都不敢沾邊,但是恨倪景兮的人可不僅僅她一個人。
溫棠看著手機裡的電話號碼,這是她從彆人手裡弄過來的。
許久之後,溫棠還是撥打了這個號碼。
“蘇小姐,你好。”她開口說道。
*
倪景兮從私家偵探那裡得知柳薈失蹤了,自從溫棠出事之後,她再也沒有去找過柳薈。所以私家偵探有些鬆懈,誰知柳薈在某一天的傍晚突然失蹤。
自此再想在上海找她,簡直猶如大海撈針。
倪景兮倒沒放在心上,沒了溫棠,柳薈掀不起什麼風浪。況且霍慎言前往歐洲的時間也訂了下來,聽證會在九月初舉行。
他們會提前幾天過去做準備。
不過在這之前,她和霍慎言還有唐覓和蕭亦琛他們一起出席了倪平森粥店的開業。
倪景兮和霍慎言很認真地送上了花籃,甚至還有開店剪彩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