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薛凝寧真的傻眼了。
清虛觀是京城最有名的道觀,觀中修行的都是女道。清虛觀的尹天師德高望重,是萬歲爺親封的唯一一位女天師,京城高門女子皆以做尹天師的俗家弟子為榮。
隻是尹天師收徒要求極高,即便俗家弟子,也不過收了六七個而已。
“我跟尹天師有一麵之緣,請她幫忙讓蓉兒在觀中居住一段時間,吃點苦頭再回來。”
萬歲爺醉心修道,所以去清虛觀居住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而是一種榮耀。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祖母呢?”
“這是為了給蓉兒一個教訓,給二嬸一個教訓,順道也給祖母提個醒,至少要讓她們今晚想想,是不是對徐蓉縱容太過了?”
薛凝寧聽徐宴說完,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
徐宴察覺她在盯自己,笑問:“這也不妥?”
“不是不妥,是太妥了。不過……”
“不過什麼?”
“其實蓉兒從前並不是這麼衝動失態的人,我能感覺到,二嬸和蓉兒隻是不喜歡我,如果昨日不是我在祖母,她不會失態成那樣。在她們眼裡出身就那麼重要嗎?”
“你以為,她們是因為你出身低所以才欺負你嗎?”
“難道不是嗎?”薛凝寧有自知之明。
徐宴笑著,輕輕搖頭。
“那你倒是說呀。”
“她們眼中容不下你,隻因你是我的妻子,”徐宴道,“你知道的,我爹娘早逝,大房沒有女主人,所以祖母才讓二嬸掌家。可笑二嬸自詡精明,竟愚蠢至此。”
“愚蠢?”
徐宴解釋道:“若我迎娶進門的是與定國公府門楣相當的貴女,早在剛進門的時候,祖母就應該把掌家之權交給她。”
原來如此。
“可惜了,二嬸還是不夠聰明。”
“這又是為什麼?”
“如果我是二嬸,我會你千倍百倍的好,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疼,你是個怕麻煩的人,若你信得過她、敬重她,即便祖母要讓你掌家,你也會推辭。”
不錯!
在今日之前,薛凝寧對掌家之權根本沒有什麼想法,但是經過這兩日,她看清了二嬸的為人,若是祖母要把掌家之權交給自己,她不會推辭的。
徐宴這個人……也太可怕了……連她都被看得透透的!
“相公,你這麼了解我嗎?”薛凝寧抱住了他的胳膊。
徐宴道:“不然呢?我若不了解你,又怎會娶你?寧寧,我娶你並非隻是因為你我孤男寡女共處過幾日,我娶你,隻是因為我想娶你。”
這是實在話。
他們在渭南相遇的時,隻有彼此知道,若是不想娶,大可矢口否認。
徐宴提親,隻是因為想娶。
可惜上輩子的他是個傻蛋,壓根沒想到這一層,自然更未向寧寧表明過心跡,以至於到了寧寧是帶著誤解離開人世的。
“我倒是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了。”薛凝寧有些頹喪地歎氣。
“為何?”徐宴回過神。
“沒什麼。”
當初她印象中的徐宴,是個動不動臉紅到耳根子的矜持公子,如今嘛……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特彆像一個運籌帷幄的謀臣,一切儘在你的掌握中。”
徐宴想,大差不差的吧。
上輩子徐宴做到了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武英殿學士。
作為閣老,說一聲運籌帷幄並不為過。
在官場傾軋中度過了大半生的徐宴,如今有一雙毒眼,輕而易舉地就能看穿彆人的盤算和計謀。
重生回來雖不足十日,但總算是沒有讓寧寧一進門就受委屈。
隻是,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會爬過來鑽到他被窩裡的薛凝寧。
上一世的寧寧亦是如此熱情、如此可愛嗎?
時間久遠,徐宴的記憶有些模糊。
眼前的場景倒是愈發焦灼,薛凝寧抱著他的胳膊,胳膊明顯有些熱。
“寧寧,明日我們還要回門,你回屋歇著吧。”
薛凝寧眨了眨眼睛。
徐宴在趕她走嗎?
她有點舍不得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她隻想貼著他,不想分開了。
“寧寧?”
徐宴似乎是在催促。
薛凝寧後悔自己答應分房睡了,可答都答應了,隻能戀戀不舍地從徐宴被窩裡爬出來。
“那我去睡了?”薛凝寧站著榻邊,可憐巴巴地看著徐宴。
燭光映襯下的薛凝寧,無疑比平常更加柔軟、更加嫵媚。
徐宴幾乎要克製不住地將她拉到被子裡。
他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再說話,僵硬地點了下頭。
就在他慶幸自己克製住的時候,耳邊一陣香風拂來,溫熱軟膩的薄唇貼到了他的側臉上。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把她摟住,可惜她已經轉身跑了。
摟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