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2 / 2)

“如果父親現在已經被強盜劫持了,那我就得想辦法再來一次出其不意。不過,現在的一個小麻煩就是,二樓這一側的房間都是客房,而今天入住的威爾莫勳爵正好住在我的套間的正下方……”

威爾莫勳爵此時自然在裴湘的懷疑名單上。對於這個今天才認識的英國人,裴湘自然沒有多少信任之情,所以,她也不準備打擾到他。

裴湘拽著繩索踩著外牆上凸起的部位,小心向左側挪了兩步,中間還冒險小小跳躍了一回,才順利抵達二樓正下方窗戶的另一側,也就是客房套間中外麵房間的窗戶處。

隨後,裴湘屏息凝神觀察了片刻,在確定了這扇窗戶對應的房間內沒有人後,才輕輕一悠蕩,旋即異常靈巧地落在了窗沿邊緣……

進入英式客房套間的外屋後沒多久,裴湘就發現了一個令她覺得事情更加糟糕的事實。就是原本應該在裡屋安然入夢的威爾莫先生,此時根本沒有在這個套間中。

她敢以她變得特彆靈敏的五感來起誓,目前這個套間中隻有她一個人。

“深夜,客人不再客房內好好休息,”裴湘冷著臉望向臥室大床方向,將那裡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儘管此時房間昏暗,心中哂笑,“床鋪平整,幾乎沒有褶皺。顯然,威爾莫勳爵整夜未眠,他甚至都沒有在床上坐一坐,嗬!”

客房內的情形令裴湘對威爾莫勳爵的懷疑提升到了最高檔,她再次環顧一遍空無一人的套間,便不再多停留。

伯爵小姐轉身後退,而後輕輕打開外間房門朝著二樓走廊兩側張望。片刻後,裴湘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威爾莫勳爵的客房,又小心地關好房門,這才朝著聖費利切伯爵的臥室方向走去。

隻是,裴湘剛剛才走了二十幾步路,就聽到一陣似乎刻意放輕放緩的腳步聲從樓梯口處傳來——普通的聽力察覺不到,這腳步聲由下至上,由遠及近,一步步靠近她所在的方位……

裴湘抿了抿唇,心知此時已經來不及退回威爾莫勳爵的那間客房躲藏了。但是,她也不能就這樣滿懷戒備地站著。

如果來人是威爾莫勳爵或者任意一個強盜的話,她都很難正麵抵抗對方,說不定還會引來他們的同夥甚至暴露自己之前的所有行動。

腳步聲更近了。

三秒之後,衣著整齊的威爾莫勳爵出現在了二樓走廊上,緊接著,這位先生便看到了裹著一件黑色鬥篷的聖費利切小姐。

“也許不是聖費利切小姐……”剛剛解決掉了樓下兩名潛入者的男人暗藏慎重地凝視著不遠處的那道倩影,心中疑慮不已。

由於他自己就是易容改裝的,再加上今晚情況特殊,所以很容易產生聯想,懷疑這位深夜徘徊於燈光昏暗的走廊中的女子是在假扮聖費利切小姐。至於目的,自然是為了讓旁人放鬆警惕。

“不,也有可能是要去暗害住在二樓的聖費利切伯爵,畢竟做父親的不會防備心愛的女兒。”

愛德蒙·唐泰斯不動神色地緩緩靠近裴湘。

他一邊在心裡琢磨著今夜到底有幾名不速之客“拜訪”聖費利切家,一邊用一種受驚的口吻遲疑開口道:

“聖費利切小姐,您——您是要去找伯爵大人嗎?抱歉,呃,我的出現可能驚擾到您了。我之前睡得不太安穩,是因為胃部的老毛病犯了,就想去樓下問問還有沒有吃的。可惜時間太晚,大家都休息了,所以我又回來了。”

裴湘想著此人房間內那張乾淨整齊根本沒有睡過人的床鋪,心裡冷笑一聲,更覺得這個威爾莫勳爵有鬼。

但表麵上,她微微側頭,露出噙著淚水的眼眸,有些哽咽地歎息道:

“是您呀,威爾莫先生。您不必道歉,也沒有驚擾到我。我之前一直在這間屋子裡想事情,舍不得離開,一時之間忘記了時間,沒想到已經是深夜了。”

又走近了幾步的愛德蒙·唐泰斯在看清楚裴湘的哀愁幽怨模樣後,表情一怔。隨即他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屋子就是自己昨晚以基督山伯爵身份入住的房間。

“這間屋子很特殊嗎?據我所知,那是一間客房,如果它讓您非常留戀的話,為什麼不改成其它用途的房間呢?”

基督山伯爵說這些話,一半是為了分散對麵這位不知真假的伯爵小姐的心思並讓她放下戒心,一半是真的好奇,畢竟他昨晚就入住過那裡。

而裴湘見自己的話勾起了威爾莫勳爵的好奇心,便再接再厲地編瞎話道:

“昨晚之前,這間客房對我來說就隻是一個待客的房間而已。可是昨晚之後,在那位神秘又高貴的人物留宿之後,這間客房對我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基督山伯爵:……

“咳,據我所知,聖費利切小姐,咳,我聽男仆說,這間客房,嗯,昨晚住進去的客人,好像是一位伯爵。並不是格外神秘又高貴的大人物。”

裴湘的笑容有些飄忽,她輕輕搖了搖頭,喟歎道:

“勳爵先生,你不懂,他很——對我來說——算了,夜深了,勳爵先生,晚安。”

說著話,裴湘就欲轉身往回走。但也不知道是太傷心了還是之前站立太久了,回身之際,她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偽裝的英國紳士連忙上前兩步,似乎想要攙扶住柔弱的淑女。

然而,也許是礙於夜深人靜和孤男寡女的緣故,他的動作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沒有及時扶住差點摔倒的伯爵小姐。但好在伯爵小姐扶住了牆。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番折騰下來,兩人雖然沒有接觸到對方,但是距離卻已經非常近了。

裴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又把手收回鬥篷裡,而後朝著威爾莫勳爵淒楚黯淡地笑了笑。可這一笑,便又有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滑落。於是,她又從鬥篷裡取出手帕輕輕擦拭自己的臉頰。

“我剛剛迷眼睛了,”裴湘說著一戳就穿的謊言,又將手帕收回鬥篷內。

沉默了幾秒鐘,伯爵小姐微微仰頭笑中含淚地對著麵前的男人,不,也許隻是對著虛空,幽幽歎息問道:

“您說,這世上有一見鐘情嗎?我之前不信的,可是,哎,現在相信了。可是爸爸並不同意,他說他年紀太大了,對我來說太老了。但是在我看來,他的麵容明明非常年輕呀,體魄還那樣強健,許多年輕男人都比不過他的……”

專心傾訴的女子越說越激動,而另一邊的愛德華·唐泰斯簡直都要驚呆了。

他想,如果他沒有理解錯誤的話,這位伯爵小姐是說,她對他一見鐘情了?

“您……”愛德蒙·唐泰斯欲言又止。

倘若有人在深夜的走廊裡突然聽到了一位年輕貴族小姐吐露心中情感,很難不驚訝的。

而裴湘要的就是這份驚訝與觸動。她想,眼前的這位威爾莫勳爵並不清楚她和基督山伯爵相處時的狀態,所以,她現在完全可以隨便胡謅,最好胡謅到對麵這個萬分可疑的家夥完全失神。

而且到了此時,裴湘差不多已經把威爾莫勳爵看成是強盜那一夥兒的了。要不然他們兩人說了這麼些話,怎麼不見其他強盜過來查看?肯定是威爾莫勳爵是他們自己人,所以才放任不管的。

她又忍不住流眼淚了,就像她剛剛留下的那些淚水一樣。

於是,伯爵小姐放在鬥篷裡的手動了動,似乎要再次取出手帕來擦拭淚水。同時,她微微向前傾身,粉唇微張,好像要對近處的先生低聲說些什麼。

而那位先生也下意識地傾身,看起來已經被完全挑起了好奇心。

然後,這位先生的心臟處就被槍口抵住了。

愛德蒙·唐泰斯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男人此時才意識到,麵前的姑娘一次次地掏手絹擦眼淚,其實就是為了迷惑麻痹他。當他習慣了她的動作後,她手中握著的東西,就不再是擦拭軟弱淚水的手帕了,而是渴望鮮血的致命武器。

可是,此時的裴湘也沒有覺得鬆一口氣。因為威爾莫勳爵雖然疏忽了防備,但並沒有被她的表演迷惑。

就在裴湘用槍抵著男人的左胸時,男人手中的武器也指在了她的太陽穴處。

“你是誰?你絕對不是聖費利切小姐,雖然你的偽裝很逼真。”對峙中的男人沉聲質問。

“偽裝?”

這一刹那,裴湘隻覺得一道亮光自腦海深處閃現,驅散了一層薄薄的迷霧。幾乎不用再多思考,她便自然而然地想明白了一個困擾了她一整晚的問題——易容!

“我之所以會覺得威爾莫勳爵的臉不協調,是因為易容!”

下一瞬,裴湘迅速伸手抓向男人的下顎處。她心裡十分篤定,易容改裝之人會格外注意保護自己進行偽裝的部位。

果然,男人察覺到裴湘的攻擊,下意識地一偏頭,瞬間暴露了咽喉要害之處,而裴湘的掌心也露出了一根鋒利的長針。

隻是,就在那根致命的小東西即將紮進人類柔軟皮膚中的前一秒,男人的另一隻手——那曾經與海上風暴較量多年的手,牢牢握緊了伯爵小姐纖細的手腕,力道極大,難以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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