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殿試時間有些不對付,正好趕上這麼個事。
殿試上寂靜無聲,隻有一百五十名考生們書寫文章的聲音。
順和帝看著一百多名的考生,麵色沉沉。
等到諸位考生答完卷子,由著禮部尚書捧著卷子給順和帝過目。
順和帝看完試卷已是兩個時辰後,榜首他已定下人,京城人士,名秦宴堂,文章頗得他心。
至於榜眼跟探花,其實他倒是中意幾個,其中便有定國公府的二公子宋鈺謹。
順和帝對宋三姑娘有些關注,瀲之看上的姑娘,他肯定會注意些,何況還是定國公府一家子裡的。
順和帝抬頭看了眼宋鈺謹,嗯,相貌周正清雋,還是宋三姑娘的嫡親兄長。
加之宋三姑娘那三瓶養生丸的恩情,順和帝就把宋鈺謹指為榜眼了。
探花是個二十六歲的男子,名邢敬,蘇州人士。
剩餘二甲三甲進士也很快欽點好,之後就由著宮中侍衛出宮報喜。
等待三位一甲進士遊完街後還有一係列的事兒要做。
外麵的人已經等到晌午,姝姝她們還點了幾個菜和一壺果酒,正說著話,外麵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姝姝她們起身來到窗牖前,就見遠處有官員捧著聖旨敲鑼開道,官兵擁簇著騎著高頭大馬的三人朝著這邊走來。
方珠珠忍不住尖叫一聲,抱住姝姝手臂晃了晃,“姝姝,是你二哥!你二哥中了榜眼!”
狀元榜眼探花身上所插的金花有些區彆,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是我二哥。”姝姝也忍不住笑盈盈的握住窗牖邊的木沿,等到宋鈺謹騎著馬走近,她伸出手臂使勁晃了晃,笑的眉眼彎彎,“二哥!”
一時之間,馬匹上的三人都朝著閣樓窗牖望了過去。
走在最前首的則是秦宴堂,他抬頭望過去,目光所及是那個半年前幫她解圍的少女。
如同芙蓉出水,眉眼彎彎,舉著手臂揮動著,衣袖鬆鬆垮垮堆在手肘間,露出一些手腕,纖細的手腕瑩白如玉,手腕上帶著的一抹黑色手環,更是襯的那手腕雪白。
秦宴堂的目光牢牢鎖在少女身上。
直至走過那段路,他才收回目光,目視前方,心中所想所求皆是與那少女有關。
宋鈺謹也瞧見姝姝,他麵上露出幾分笑,更惹得周遭的姑娘婦人們連聲尖叫。
還有些姑娘把手中的鮮花都朝著他投擲過去,宋鈺謹無奈的不得了。
惹得姝姝也嬌笑出聲,她心中是掩不住的歡喜,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她都想抱著好友尖叫兩聲轉上兩圈了。
等到狀元遊街過去,大家才都慢慢散了。
姝姝極高興,跟著兩位好友吃過飯食,也過去了德善堂一趟。
實際不止姝姝來看狀元遊街,國公府的姑娘們都有出來觀狀元遊街。
宋凝君也出來觀狀元遊街,不過她是待在人群裡,看見為首的狀元郎時,她整個人震了下。
這就是狀元郎?同當初她夢中被同福客棧羞辱的少年郎一模一樣。
原來她被搶走的是這樣的一場機緣?
宋凝君思及此事,越發憎恨姝姝,如果沒有她,自己還是國公府最寵愛的二姑娘,她會幫了狀元郎,夫婿亦可由著自己挑選,而不是落到這般地步。
宋凝君看著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慢慢離開,她遮上帷帽,很快隱沒在人群中,如今她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姝姝知道二哥晚上還要參加瓊林宴,怕會很晚歸家。
她就過去德善堂幫著病人診脈。
申時的時候,周子鶲身邊的小山過來尋姝姝,說是老爺子請她過去坐坐。
姝姝得了周子鶲一套掌法,自覺把老爺子當成她半個師父,自然是跟著小山過去了老爺子哪兒一趟。
其實老爺子也沒啥事兒,他就是想姝姝陪陪他,之前也沒覺得多孤寂,瀲之過來他還嫌煩。
但不知怎麼就喜歡姝姝陪著他,隻是陪著他說說話吃吃飯他就很高興的。
周子鶲實在找不到理由,指了指花架上一盆黃了一片葉子的春蘭,“姝姝快來幫我瞧瞧這盆春蘭,葉子都黃了片。”
“爺爺。”姝姝無奈,“今兒太陽烈,是不是曬的時間有些久,撒些水放在陰涼些的位置看看。”
周老爺子癡愛花草,怎麼可能不會料理花草,姝姝曉得他老人家應該隻是想要人陪陪。
兩人圍著盆花草說了會兒,小山很快把晚飯準備好,姝姝留在老爺子這邊用晚飯。
還是坐在院子裡吃的,敞天露地,伴隨花草的想起,蟲兒的鳴叫,彆有一番滋味。
兩人吃飯時,周老爺子瞧見姝姝手腕上的手環,心中一驚,問道:“姝姝,你手腕上的可是瀲之給你的?”
提起這個,姝姝含混其詞的嗯了聲,臉上憤憤卻兩頰臊紅,不敢去看老爺子。
見姝姝這幅模樣,老爺子心裡咯噔聲,瀲之那孩子不會前兒夜裡離京前跑去人姑娘閨房把東西送去的吧?
老爺子暗暗歎口氣,都不知該說這徒兒什麼了,性子古怪冷漠。
偏生看中姝姝,還趁著離京前夜把這東西綁在姝姝手腕上,這牌子他可知是何物。
蜀王那裡有塊大的腰牌,和姝姝這塊小巧的是同材質雕刻而成,模樣也是一樣,可調遣蜀王親兵,府中暗衛,加上瀲在武林之中也有不凡地位,這牌子不管是蜀王的人還是武林中人,見此牌都如同見到蜀王,可聽命牌子的主人。
瀲之連這塊牌子都給了姝姝,可見是非姝姝不可,哪怕現在沒要求聖上賜婚,姝姝也逃不出瀲之的掌心。
老爺子太了解這個徒兒,被他看中的,不管是人和物,都無法逃脫。
瀲之對姝姝是勢在必得啊。
老爺子都不知道這結果是好是壞。
罷了,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這兩孩子往後的命運會如何,也不是他能管的。
姝姝有心想問問老爺子這手環能不能取下來,最後想到踹在蜀王臉上那一腳,她實在羞憤,話到口邊怎麼都問不出。
最後吃了晚飯蔫蔫的回了國公府。
今兒夜裡對定國公府二房的公子和姑娘們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夜。
…………
今兒狀元郎遊街後,宋凝君去北街尋了孫氏。
大家都跑去看狀元郎,這條巷子更顯僻靜。
宋凝君上前敲門,孫氏開的院門,她看見女兒還是很歡喜的,笑的滿臉皺紋都出來了,“我君兒來了,可是湊齊了銀兩?”
“嗯。”宋凝君道:“我們進去說罷。”
進到屋子裡頭,孫氏忙給宋凝君倒了杯茶,宋凝君環顧四周,“寶兒呢?”
孫氏笑道:“我給了她幾十文錢,她跟隔壁的花兒姐跑去看狀元遊街,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宋凝君道:“你怎麼沒去看看狀元遊街,畢竟三年才有一次的。”她沒料到陳寶兒也不在家,真真是好機會。
“又不是我兒中狀元,有甚好看的。”孫氏不以為然,她可懶得去看彆人風光,若是她兒高中,她指定高高興興的跑去看。
宋凝君皺眉,“兄長他們還沒回?”
孫氏訕訕,“他們好幾日沒落屋裡,哎,君兒,我知道再讓你拿這些銀錢出來也是為難你,可是娘也沒法子,誰讓那是你兄長,你總要為他們著想的,往後他們住在京城,你也是有兄弟護著的,你放心,湊齊這個銀錢,往後娘再也不找你拿的。”
宋凝君聽聞這話露出個極古怪的笑容。
“君兒你喝茶,這是我特意去買的好茶。”孫氏把泡好的茶遞到宋凝君手中。
宋凝君避開,“不必。”
孫氏眼珠子轉動了下,“君兒,那,那你湊的銀錢……”
宋凝君再次露出那古怪笑意,隻可惜孫氏沒有看懂,她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親生女有著一副多麼惡毒的心腸。
“你去把院門房門關上吧。”宋凝君麵無表情道:“就怕隔壁左鄰右舍闖進來,瞧見那麼多銀票起什麼歹心,還是穩妥些好。”
“好好好。”孫氏樂嗬嗬的去關門。
她把院門關上,又回來把房門關上,也徹底關上了她的生路。
孫氏關好院門房門回到屋裡,見宋凝君還是坐在那兒不動。
她走到宋凝君身側催促道:“趕緊把銀票給我,我抽空回去一趟,把你爹贖出來。”
宋凝君不動,許久後她的目光落在孫氏身上,“你可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要定居在京城?”
“咋地,你還想反悔不成?”孫氏有些急了,“前幾日不是說的好好的,你也同意的,總不能誆騙我啊。”
宋凝君笑了聲,笑聲嘶啞,她道:“不騙你。”她慢慢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抬頭望向孫氏,“你自個過來看看這錦盒中有多少銀票。”